许默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城市的各个地方走走停停,也不下车,就在车上看着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赶路,看着看着,转身就开车离开去到另一个地方,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到家。
他把车停在在小区门外,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刚刚还晴日当空,突然就由晴转阴的明湖,远处一朵朵乌云缓缓飘来,风拉着掉落的树叶在这凉爽的秋天翩翩起舞,这会儿转个圈,那会儿向前跑去,等会儿又向后跑去……不一会儿就乌云密布,变得黑压压,电闪雷鸣间天空好像被劈出一条裂缝,在转瞬之间又。果然,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街上的人形色匆匆,有焦急的挥手打车的,有急匆匆跑的,似乎是想在暴雨来临之前赶到目的地。
风吹着许默的思绪越飘越远。
父亲去世后母子俩的生活水平急转直下,他们不仅要生活,许默还有学习,更重要的是还有巨额的债务压在他们身上。
好在姜广丽也没有因为失去挚爱而放弃生活,或许是因为还有儿子,她也怀抱着希望,为了不让儿子担心,她打算好好的生活下去。
为此姜广丽被迫学会了各种家务,她很快就学会了洗衣做饭,虽然做菜味道一般,但是至少能让许默一回家就能吃上热乎的饭菜。尽管许默总是跟她说不用做这些,等许默回家自己做就行,让她安心在家。或许是觉得不能让许默那么累,她总是一边答应许默一边把事情做完。
所以经常会在晚饭时间听到许默用无奈的语气说:“妈,说了不让你做饭,饭可以等我放学回来做,衣服我回来再洗,你总是不听。”
姜广丽也不反驳他,只是点点头。
“好,我以后都留给你做,一会儿去把碗洗了啊。”
每次都说,每次回来饭桌上都已经摆好饭菜,就能许默上桌吃饭了。
慢慢的,许默也就放弃了,毕竟妈妈那么倔强,他也说不动她。
许默也跟她说自己可以在课余时间打打零工,但是姜广丽还是去外面找了份工作。许默看着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亲每天起早贪黑的去超市当推销员,拿着货品追着顾客介绍,这都是母亲过去没有做过的事情。
他曾经在超市远远的看见过母亲给客人推销失败没卖出去,被主管骂的时候低声下气的样子。从那一刻起他更坚定了自己以后要带着妈妈过上和原来一样甚至更好的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突然有一天,许默在学校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你好,这里是明湖人民医,请问您是姜广丽女士的家属吗?”
许默很疑惑为什么医院会用妈妈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那一刻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的,我是姜广丽的儿子许默,请问是我妈妈出什么事了吗?”
“许先生,您的母亲在工作的时候晕倒了,送到医院来了,麻烦来一下好医院好吗?”
许默一听妈妈出事了,当即挂断电话,他不管下午还有课,直接跑出了教室。
陈然看着突然跑出去的许默,也追了出去,看着许默不顾门卫阻拦跑出了学校,他顿了顿。
“这家伙跑这么快干嘛?”
转身就去去找老师给许默请假。
许默在医院守了姜广丽一夜,期间接到了陈然的电话,跟陈然说了一下姜广丽的情况。
第二天下午姜广丽才缓缓醒来。
然而姜广丽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许默:“你是谁?”
是谁?许默听着姜广丽的问题,大脑嗡嗡作响,他害怕极了:“妈,我是小默呀,我是你儿子小默呀,妈你怎么了?”
姜广丽看着许默很久:“儿子,你是我儿子?你说你叫什么?”
许默一听这话,顾不得再跟姜广丽解释什么,慌乱的跑出去叫医生,连自己坐的椅子都撞倒了。
医生很快就过来给姜广丽做了检查。
第二天,无神的眼睛透着红血丝,眼圈青黑的许默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里那张医生开的检查表,可以看见他的手在不停的,幅度很大的颤抖着。
陈然刚到就看见许默一个人失神的坐在那里,就一夜不见,这个一起长大的男孩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比起之前许崇山去世的时候更甚,那时候的他虽然变得沉默寡言,但不难看出还是乐观自信的,可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沉默寡言,无精打采,只有那双毫无血色的双手还在大幅度的颤抖着。
“阿姨还好吧?”陈然上去握住他颤抖的手,希望能让他不在颤抖。
“阿然,我该怎么办?医生说我妈是阿尔兹海默症,怎么办……”连父亲去世都没哭过的男孩在一刻,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哭了起来,他已经没有父亲了,不能在失去母亲了。
陈然摸着许默的肩膀,但好像这样并不能安慰到他,或许这时候他需要的是一场发泄,他就这样陪着许默,看着他的后脑勺,无声的陪他一起发泄。
等到许默发泄完了,陈然才开口:“学校那边我先给你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你先把家里的事处理好,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去我家找我。”
许默沉默着,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陈然本来也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准备陪着许默,可以跟许默一起轮流照顾姜广丽,陪他度过这难过的时刻,可惜许默说什么都不让他留下来,没办法,陈然之后先离开,准备之后每天放学以后再过来陪陪许默。
看着陈然离开的背影,许墨缓缓转身,进了母亲的病房,看着母亲睡眠中紧紧皱眉眼,想着家里的巨额债务,他心里突然有一个想法。
一整个晚上,那个想法都在脑子里不断出现,他一晚上没睡,第二天更是五点就起来了,站在窗口看着明湖慢慢从黑夜里走出来。
许默一大早来到学校办理退学手续,虽然老师们百般劝解,但都无济于事,只能说许默是把一切都想好了,迫不得已退的学,他又是头倔驴,决定好的事情,别人怎么劝都没用。
等陈然听到消息赶到教务处的时候,许默已经办好手续离开了。
陈然不敢相信,许默会放弃退学。
他顾不得其他,假也没请就匆匆忙忙地往医院跑去。
到了病房,看见许默那憔悴的面容,他好像比昨天更没有精神了,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青春活力。
陈然上前问道:“为什么退学?”许默不言。
陈然拉着许默的衣领把他拉起来:“为什么退学?为什么?你说话呀!”
许默缓缓抬起头,眼睛通红,甩开陈然:“我为什么退学?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家破产了,我爸走了,我妈现在确诊了阿尔茨海默病,家里欠着一屁股债,我能怎么办?我也不想退学啊,可是我没有办法了,我只能退学照顾我妈,想办法挣钱还债。”
许默的声音越来越小,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可以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先等等,等你有能力了再还啊,你,你妈妈可以送到我们家,我妈妈平时在家能帮你看着阿姨,你放学了再来接阿姨。”
“阿然,你以为那些债主都是菩萨吗?他们才不管你什么境遇呢,一心只想着自己的钱。再说了,我妈的病,是治不好的,我总不能天天把我妈留在你家,让阿姨照顾吧,那样得多麻烦阿姨,你不是不知道。”
陈然听着许默的话,沉默了片刻,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小默,这样,我让我爸帮帮你们,先帮你家还钱了,你就可以不用退学了,把阿姨送到我家,我们一起照顾,等你毕业了再还给我家。行吗?”
陈然试探性的问了问许默。
听陈然这么说,许默肯定是反对的。
“我家的债为什么要你家来还啊?放心吧,我会靠自己把钱还上的。你先回去吧。”
自己家的事还是不要麻烦别人的好,更何况这不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嘛。
陈然见许默百般拒绝,劝说无果,只得听许默的。同时,陈然也要求许默每天都要学习,要参加高考,还要考上明湖大学计算机系。
这个时候还有两周就要高考了,许默肯定是没有什么时间好好复习的,所以许默觉得明年再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