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狱

初秋的天气总是令人捉摸不透，明明才刚进入九月份，天气却是说冷就冷，天空中乌泱泱的一片，大早上就下起了蒙蒙细雨，空气里满是雨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给人一种悲伤却又焕然一新的感觉。

　　今天是周末，本可以休息的许默却起得比往常更早一些，他穿着宽松的睡衣木然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被困在雨中的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雨点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落地窗的玻璃上，雨滴们汇聚在一起，凝聚成一颗更大的水珠顺着玻璃滑落下去，风有一阵无一阵的吹着，好似在和人们诉说着心底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吐司机“叮”的一声让他回过神来，他随即转身来到客厅旁边的厨房，把吐司拿出来，又煎了个蛋，再用生菜，做了个简简单单的三明治。简单的吃了早餐以后，他拿着车钥匙急匆匆地出门，他今天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一直有在思考这件事情值不值得去做，不明白明明是仇人，却又希望对方能快点出来，一起重回过去的荣光。

　　“孩子，你今天就要走了，还真是挺舍不得你的呢。”

　　和蔼的，头发看着微微发白的老狱警满脸不舍地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陈然开着玩笑说。

　　这个老狱警已经在这所监狱干了大半辈子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罪犯成为朋友，毕竟大多数人被送进来都是面目狰狞的，何况狱警和罪犯怎么看都感觉不会处到一起去。

　　老狱警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就像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样，满目慈祥。他还是和刚进来的时候一样，三年的牢狱生活，并没有打压陈然的傲气，如今到了出狱的日子，他没有表现的很高兴，也没有很悲伤，平淡得跟没事人一样。

　　陈然慢悠悠地，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看着一脸和蔼地看着他的老狱警，有些不舍的说到:“我出去以后还可以来看你，等我以后有空就来陪你喝酒啊，李叔。”

　　老狱警一说喝酒就来劲，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好好好，喝酒好啊。”

　　感受到来自门外同事的目光，他顿了顿。

　　“咳咳，说什么喝酒，上班呢，不能喝酒。”

　　说着就往门外走去，站在门口看着同事离开的背影，回过头冲陈然一笑。

　　“上班不能喝，你可以带着酒去我家喝。”

　　李叔不在看他，背着身子冲陈然摆摆手，走了。

　　在他心里，陈然出去了，他是替他开心的，可是他也舍不得，他当狱警三十多年了，如今还有一年就退休了，还是难得有一个人能这么聊得来，他自然舍不得的，所以他不想看着陈然走，他不喜欢这种离别的场面，毕竟以后能不能再见都难说，便早早请了假回家喝酒去了。

　　等陈然收拾好行李，他去找李叔的时候，别的狱警告诉他李叔请假回家了。

　　他明白李叔这是舍不得自己，可李叔不知道，他也舍不得李叔，父母去世后遇到了很多人，可是只有李叔对他好，他把李叔当父亲一样尊敬，所以他没有见到李叔，没跟李叔道别还是挺遗憾的。

　　他办好手续已经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天空渐渐放晴，太阳缓缓出现，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地上的积水渐渐挥发，空气也在雨后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变得格外的清新。

　　陈然回头看了眼监狱狱警休息室的紧闭的门，缓缓向门口走去。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许默终于来到了那个曾经纠结过很多次要不要去的地方，其实他来了很多次的，但是每次都下不了决心进去看他，也不知道他这几年事过得好不好。

　　他在车上等了很久，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伴随着从车窗缓缓飘出的淡淡烟雾，他抽了一支又一支烟，直到抽完第三支烟，他看了一眼手表，快十二点了，沉思了一会儿，伸手抹了把脸，开门下车。

　　他站在监狱斜对面的马路边上，靠在车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的对面的监狱大门。

　　他期待着与陈然三年后的初次见面，又害怕与他见面，他不知道见面了该说些什么，也害怕陈然不再理自己，甚至都分不清自己还恨不恨陈然和陈然他爸了。

　　陈然站在路边等了快半个小时，才看见监狱的大门打开了，一个穿着朴素却又很有气质的，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看样子那里边装的是身份证之类的证件，那个男人看着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从监狱里出来。就在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许默看到了和记忆里仿佛一样又仿佛不一样的陈然。

　　那个男人仿佛获得新生一样，闭着眼睛，慢慢张开双臂，拥抱着这久违的、自由的世界，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仿佛在和世界说：“你好，好久不见。”又向在跟自由说：“好久不见。”

　　他丝毫没有历经多年牢狱生活的沧桑感，他依旧身材挺拔，整个人看上去成熟稳重，不再是以前那个充满少年稚气的男孩子，他现在是一个成熟稳重，自信乐观的男人。

　　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在马路斜对面对面停着的车旁边，有一个挺拔的身影正在看着他。

　　看着正在独自享受着阳光的温暖，享受着新生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许默心里暗暗说了句：“陈然，好久不见！”

　　他看见那人收回拥抱自由的手，捏紧手里的塑料袋，从许默的反方向缓缓走去，他走得慢，但是却是昂首挺胸，自信十足。

　　许默看着陈然自信的背影，心里有一股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释然，想来接陈然出狱，可是看见陈然的时候，他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他很开心陈然出狱了，，可是看见陈然出狱的样子，他又感觉少了点什么，以至于心里总有那么点不舒服。

　　原来他这些年并没有想象中过的那么不好，他还是那个乐观自信的人啊。想到这里，许默的嘴角翘起了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弧度，不过在眨眼之间便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看着陈然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处，他的思绪渐渐回到那个时候，如果说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他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有自己的事业，拥有各自的家庭，孩子们也会像当初的他们一样玩在一起，等他们长大以后像陈然一样继承家业或者和许默一样创业……可是明天和意外总是不知道谁会先来。

　　他看着陈然消失的方向，启动汽车，拐弯同与陈然相反的方向离去。

　　在许默离开的反方向，转角里的陈然探出半个身子看向了汽车驶离的方向，提着塑料袋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手里握着的那部分手提带，另一只手狠狠的锤在了墙上，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望着许默的车越离越远，陈然的心里空落落的，眼眶发红，直到汽车消失了好久他才缓过神来，转身离开。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现在和未来，不管会遇到什么，都要好好的生活。

　　现在三年的时间过去了，他和他也都该放下仇恨，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