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没有像样的送别，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在天亮之前，就已经人去楼空。

一个月后，坐在飞往韩国的航班上，百草望着舷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兀自纳闷，为什么往事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不断闪现。这两年，她默默地等着若白，而他静静地等着她。他教训她的样子，他低眉浅笑的样子，他鼓足勇气表白的样子......

那天百草听着晓萤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地汇报，一言不发。她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眨了眨眼睛。

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句话：每个人选择的路，都要自己走下去。

什么时候听过的？想不起来了。

百草无奈地摇摇头，重新看向窗外。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长安与初原在一开始就约定，工作关系仅维持到职业联赛结束。而水沉舟败诉的消息一经传出，松柏方面就与长安商量了结算工钱的事宜。

也许她今后再也不会见到长安了。她想过很多次，那个桀骜不驯的，高傲冷酷的男人，今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是继续留在跆拳道的世界里，还是远走高飞开始新生活?都有可能，也许又都不是。

不管怎样，都与她无关了。他们之间，终于能够这般优雅地相忘于江湖。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长舒一口气，百草轻轻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两位想喝点什么？”迷迷糊糊间，百草听见空姐含笑的嗓音。

“两杯橙汁。”这是若白的声音。百草缓缓睁开眼，发现若白已经帮她打开了小桌板，又把橙汁小心地放了上去。

看着他轻手轻脚生怕吵醒自己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

若白转头望向她：“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

摇摇头，百草对他绽开了一个笑容。

“心情不错？”看着女孩傻笑的样子，若白也微微勾了勾嘴角。这丫头最近因为长安的离开，情绪一直有点怪怪的，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想通了？

“嗯，算是吧。”百草似乎欲言又止，脸颊上也染上了浅浅的粉红色。她顿了顿，最终还是避开若白的目光，低下头，声音小小的：

“这些天，我好像把这两年的生活重新回想了一遍。我想起你......没有回来之前的事，还有最近这段时间......我觉得......”

百草发现自己又语无伦次了。没出息。

可是若白好像很耐心。他微微侧身过来，认真地问：“所以呢？觉得什么？”

“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想起了晓萤给我念过的一篇小说......具体的话我记不清了，大概的意思就是......”百草把双手都拧在了一起，声音也越来越小。

“嗯？”依然是若白低沉好听的声音。

“那本书上说，如果两个人真的互相喜欢着对方，那么在时间和空间的某个交叉点上......他们一定会再次相逢。”百草轻轻地说。就像你和我。我之所以一直固执地等你，就是因为我对你的回归，从未有过怀疑。这些话她没有说，可若白似乎听到了。

半晌无言，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好像他从未这么认真这么长久地凝视过她。她的小脸在灼灼的目光下越来越烫，绯红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呃......”百草很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可是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就被若白堵住了唇。

他的吻是生涩的，但绝非浅尝辄止。百草被他牢牢扣住后脑，吻得几乎喘不过气。

仿佛很久之后，百草已经一片混沌的神志突然被一声尴尬的咳嗽声惊醒。

“咳......先生，小姐，你们的午餐。”

这次来韩国，昌海道馆方面的热情是百草始料未及的。他们极力邀请二人住在道馆内，甚至还派了弟子来机场接机。若白说这应该是李云岳父女的意思，却之不恭，便和百草答应下来。

两年后重回昌海，百草觉得这里比当年亲切了许多。她甚至，很高兴再次看见金敏珠。

这姑娘又长高了一大截，而且，她好像变得文静了一点？

可是等她一开口，百草立刻收回了刚才的想法。绝对是错觉。估计是头发长了的缘故。

“戚百草！”依然是中气十足，嚣张跋扈的语气。

百草礼貌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等着她的下文。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小丫头还有一箩筐的战书憋在肚子里没说呢。

可是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动静。金敏珠似乎是奋力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百草暗暗纳闷，她现在身上的气场已经这么强大了吗？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金敏珠憋红了一张脸，大声道：“我看了、你和风云、比赛，你很厉害！师兄说，如果是我、不一定会赢！”

百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谢谢。也期待......过两天和你的交手。”

“若白师兄，听说恩秀前辈最近在闭关？”

“嗯。”

“那我们岂不是见不到她了？我还想能不能有机会和她比一场呢。”

“听闵胜浩说，在我们走之前，她也许会和你切磋一下。”

“那太好了！对了，我还拿着她的泰迪熊......”

两个穿白色道服的身影在昌海道馆的竹林中穿行，交谈的声音不时惊扰到林中的飞鸟。女孩拉着男孩的袖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男孩似乎是微微笑着，沉默地倾听。

不远处的木屋里，恩秀呆呆地凝视着他们的背影。

百草，我也想快点见到你呢。即使......父亲说，你是将会战胜我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