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跟着爸妈的第三次搬家了。虽然说为了我的学习每次搬家并不会离学校太远,但我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就像一株植物被强行连根拔下,尽管那根部依然带着泥土,可对命运的无法把握,还是让整个的枝与叶在太阳的暴晒下瞬间失去了先前的光华。
所以当我推门的一瞬间不小心与合租的张子帆一家人撞上时,我立刻将内心正无处宣泄的情绪化作一个白眼,丢了过去。
张子帆的父母大约是忙着出门,并没怎么在意,倒是张子帆,很敏锐的接收到了我这不友善的信号,而且不假思索的迅速甩给我一个同样的白眼。
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瘦高个男生,最后视线定格在他胸前的校徽上。
“实验中学”几个字,在阴暗的楼道口闪烁着逼人的光芒。
我因为中考发挥失常而不得不选择一所普通的中学就读的郁闷,在那一刻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想,与这样骄傲自负的人做同学,再好的学校也会变得索然无味吧。
心内有了庆幸,再看他射过来的视线,便对自己暗淡的校徽陡然生出了勇气。
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想起以后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我刚刚明亮的一颗心,忽然又暗了下去。
第二天早起去上学,我穿过冷清的菜市场时,远远地就看见张子帆在帮父母搬运货物。
我看看表,路口的公交车快要来了,张子帆却依然不慌不忙的干着。
不知为什么,我很想走过去告诉他一声“时间到了”,但瞥见那个高傲的身影,我还是一扭头,快步走开了。
公交车启动的时候,张子帆才疯狂地追赶过来,我本想假装没有看见他的挥手,但嘴已经不由自主的朝司机高喊:“师傅,停车!”
司机惯性似的停下来,扭头看见气喘吁吁上车的张子帆,便急了,“这车成你的专车了,每次都停下来等你,实验中学的学生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
张子帆似乎习惯了司机的喊叫,没有说“对不起”,也没有在众人的冷眼里感到难堪,而是径直走到我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眼睛依然是直视的。似乎,我不过是一团可有可无的空气,他根本不屑于搭理。
所以这样几次为他叫停公交车之后,我便自动熄灭了心里善良的火苗。哪怕他赶下一趟车铁定会迟到,我也不会这么好心。反正,换来的都是一样的冷漠,何必呢?而且我不再为他留座,看见他上来了,立刻把大大的书包放到一旁的座位上,直到他问了两遍有没有人之后,我才懒洋洋的将书包拿起,而且将视线移到窗外去,不让他有丝毫说话的余地。
张子帆的学校,比我的要近两站路,所以每次我放学回到家,看到的一定是张子帆在家帮父母做饭的场景。
我放下书包去洗手,总会习惯性的朝厨房里看看。张子帆也会朝我望过来。只不过,两个人的眼睛里,有不一样的内容。
我的眼睛里,是可以吃到父母提前做好的现成饭菜的骄傲得意。
他的,则是对我好吃懒做的不屑和不满。
我们谁都不开口说话,但视线在空气中就像交锋的利剑,寒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