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白墨琴会将我带回冥界，却不想他真的听了我的话，我看到夜辛和他坐在桌前说着什么，我扶胸坐了起来，“羽婳！”
白墨琴急忙而来，我被迫靠在他的怀里，夜辛也走了过来：“你先出去。”我对白墨琴道。
“不行不行我要守着你！”他搂着我。
“出去。”我呵斥他。
夜辛摆了摆手，白墨琴便不舍得退了出去。
我抓着他：“为我疗伤。”
他竟也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坐在了我的身后。
妖气直进我体内，它在慢慢愈合，我很怕摄魂珠在我体内不安分，怕它控制了我。
“你为何会堕仙？”他难掩质疑。
“我本就不是仙，何来堕仙二字。”沉闷的闭着眼养息。
“也罢，羽婳如今和本王是一类，本王高兴还来不及。”双手贴在我的背上，妖气源源不断送入我的心里。
待他停手后，我已恢复几许：“夜辛。”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他谄媚。
我眼前一亮：“我要…编蛰弓。”
不见神情，他在我身后没了下音，意料之中，上古神器，妖界唯一的至宝，他定不会拱手相让。
可是若和他交换呢？
“你要它作甚？”夜辛问我。
我自然不会告诉他：“你给还是不给？”
“编蛰弓是我的命。”
我轻笑：“那便是不给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幽幽搭上我的肩，我看了看身上这身脏衣：“给我换件衣裳。”
我在寝宫后沐浴更衣，婢女拿来一红一紫两绸璃衣，我看的入了迷，是鲜血的味道，红衣着身穿戴整齐，镜中我插着一只红色步摇，红唇似火，颇有韵味。
它是我最讨厌的颜色，如今已是时过境迁。
夜辛拍手走进屏风后：“沉沦，公主殿下着红色甚是娇媚可人。”
我伸出了手。
他神色忽而黯然，“羽婳莫要得寸进尺。”
我想试试自己的功力，便大袖一挥与他在殿内打了起来，我二人如今平分秋色，摄魂珠给予我的修力被我使得游刃有余。
他钳住我胳膊：“我不管你要做什么，编蛰弓你妄想！”
我一旋身与他分开，洒脱落座小凳之上，倚在桌前：“妖王大人切勿动怒，羽婳其实，是想告诉您一件事…”
他眯眼，怕我心怀鬼胎，负手背过我：“且来说说？”
我扬唇：“辛儿的妹妹…”
话音未落，他倏地转身，我且不瞧他，等着他问我：“你说什么？！”
“你还记得她吗？”我故弄玄虚。
“凝儿…”他喃喃自语。
“你知道些什么？！”他两手紧紧捏着我的肩，满眼猩红。
我忍疼浅笑：“她很美呢。”
像是触了夜辛内心最柔软的一根弦，他竟眼含泪花：“凝儿不是和母亲…”
“你想见她吗？”我问他。
他想了许久，肩处缓和，他又死死盯着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夜辛啊夜辛，你以为你能随意出入冥界是因为你修为甚高吗，若不是你与迟暮有渊源，妖灵想合，你怎会来去无阻。
“我无意窥了她的梦境，你逃走，她遇难且被高人所救，活了下来。”
“快带我去见她！！”他有些魔怔，在情意面前沉稳当真不堪一击。
“要想见她，拿编蛰弓来换，我给你三日时间考虑，羽婳在凡界恭候大人。”不管迟暮接不接受，事实就在眼前，今时不同往日，我无暇顾及她的感受。
我和白墨琴出了妖界，独留夜辛一人伤怀。
“我们去哪啊？”他挽着我，一晃一晃的：“你穿红衣真美啊。”
“去凡界。”我抑制不住的欣喜。
“我们不回冥界吗……不过你去哪我就去哪，我都听你的！”他嘻嘻笑着。
“什么都听吗？”我弯眼巧笑。
他毫不犹豫点点头。
“救命啊…救命啊…！！”
林中女声平地惊雷，白墨琴缩缩肩，我寻声拐了道，声音愈来愈近，我拨开众草一瞧，原是一女子被两个畜生扒了衣服，男人口中淫秽：“让爷快活快活，爷纳你为妾…啊哈哈…”
“太可恶了！”白墨琴气着要冲过去，我比他先一步，两个男人看见了我，正欲起身被我制住，魔力散出，美妙的鲜血丝丝缕缕缠绕指尖，顷刻，我吸干了他们。
享受之余，女子神情惊恐万分：“妖…妖怪…妖怪！！！”她攥着破烂的半截衣裳连滚带爬向前跑着，怒火萦绕周身，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我没有杀了这忘恩负义之徒。
“羽婳。”
我看他，清风吹起他的鬓发，拂过他的衣袂，干净的少年，本应笑意盈盈，万不该袒露惶恐。
“你成魔了…”
这四个字深深钉在我的身体里，不知是好还是坏，这一切本由不得我，都是他们犯的错：“魔？”
“你吸他们的血是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白墨琴慌慌张张。
“我要报仇！我要用摄魂珠来报仇！”我冲动不已。
白墨琴踉跄后退一步，口中呢喃着那三个字。
他是灵宠，不知道也好，省的他有不轨的想法。
“你要找谁…报仇啊？”他畏畏缩缩。
“不妨告诉你，我母后被奸人所害，正是那九重天上道貌岸然的天后，我要杀了她！”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舅父怕我深受其害，不过是懦弱，就算倾尽冥界全力，还怕敌不过一个燕冉？
他担忧冥界众将士的生命，那便由我来做吧。
没有人愿意帮我，凌烨，刃风雪…我该信谁，我只不过是想有人陪着我，无条件支持我，没有，一个也没有！
…
知素，对了，还有她，我好想她啊，可是她如今在哪，我还能不能见到她…
“你不论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要报仇，我帮你，你要去哪，我跟着你…”
…
眼前迷离。
我终是忍不住望向他，白墨琴，我的灵宠，他说的是真的吗，我是听错了吗……他真的会吗…“真的吗？”
他点点头：“可是羽婳，你的眼睛很清澈，我想那东西应是浑浊不堪，你不管如何用它，如何吸食人的血，终究本性为善。”
“浑浊之物只配浑浊之人，反抗，憎恨，怒火，恐惧，我想你从未真正感受过。”他一字一句，诚诚恳恳。
“你是说我用不了它？”我忽而阴鸷。
“不，我是说，你狠不下心。”
一语道破。
猛然想起凡间那蜘蛛精来，是了，羽婳狠不下心来，即使仇人站在我的面前任我宰割，我也不免胆战。
可是萧羽婳不会。
“我渴了。”我擦擦嘴角。
“你又要吸血了？！”他脸色惨白，像是我要吸他一般。
不是我要，是它要，是摄魂珠要，我和它是一体的，它死我灭，它在我活。
“我也不想的。”我鬼魅起来，动身去了凡界。
他很快追了过来，死死拉着我的手：“羽婳，你不该这样，你会惹祸上身的！”
“可是我要满足它啊…”我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只要养活它，我就可以为母后报仇了。
“那你要对手无寸铁的凡人下手吗？”他又是重重的拷问。
“羽婳姑娘？”
我与白墨琴徐徐转身，倏而呆怔，是他…
记忆接踵而至，少年依旧白净面皮，手握霜剑：“云则。”
他亦惊亦喜：“姑娘终于记起我了！”
我又是一怔，不久明了，失忆后去凡界找凌烨时曾碰到了他。
我记得他是金苍弟子，还是一个“捉妖师”。
我笑意盈盈：“云则这是要去哪？”
他眨巴眼睛，面露皓齿：“弟子们下山历练，正巧抓了几个害人的恶妖。”他拍了拍腰间挽着的葫芦。
我盯着那葫芦入了迷。
“这位是…”云则又瞧了一眼白墨琴。
我想了想：“是朋友，他可是对金苍仰慕已久，一心想要踏入金苍且痴迷金苍武功及剑法，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既然与你相逢，不妨云则师兄就将他引荐给各位掌门，即便做不了金苍弟子，也算是了去他一桩心愿。”
白墨琴正欲开口，被我挡了回去：“不知云则师兄意下如何？”
他掐了一下我，那模样像是在说我心里又盘算什么。
“既然羽婳姑娘开口，我岂有不允之理，那便同我们一道上云山去吧。”他快人快语。
我意味深长一笑。
入夜，金苍之上灯火通明，我和白墨琴同一行金苍弟子走了上来，云则领着白墨琴进了正殿，我在殿外等候。
踱步间望见一黄衣女子，她也抬眉，四目相视，是香雅！
她也认出了我，手里端着的承盘抖个不停，“姑…姑娘…”
我忘不了那些时候她细心照料我的日子，她走了过来，我亲昵的握着她的胳膊：“许久不见…”我也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姑娘近日可还好？”她关切地问我。
我哽住了。
好…吗…
“没有人欺负你吧？”我问她。
她摇摇头，又看了看四周，小声对我说：“幸好张幽大小姐不在，否则又要生气了！”
张幽，哦我想起来了，幸好她不在，否则又要大饱口福了。
——哗啦
云则摆门走了出来。
“云则师兄。”香雅蹲身。
他点点头：“掌门很是中意你的那位朋友，留他一人询问，一时半刻怕是出不来。”
我瞧了一眼合上的殿门，转而对香雅道：“我和云则有事商议，你且先忙。”
她说了一个好字，便走了过去。
我又瞥了一眼他的葫芦瓶：“你收的这些妖，是要往哪里送呢？”
他低头一语：“姑娘是说他们啊，金苍殿后有一方灵土，将这些妖怪镇于灵土之下，让其慢慢解化，最后变成修行之前的样子，困于泥土之上生生世世。”
好不容易修炼成形，却又要遭受如此痛苦，我问道：“我可以去看看吗？”
他疑惑：“那地方没有什么好处，姑娘还是避讳些好。”
“我只是，想见识见识云则师兄的厉害，看着他们罪有应得的忏悔，想着以后也要像云则师兄一样正直！”
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想了又想：“那你站远些，免得伤着你。”
我连连答应。
我跟着他来到灵土之地，这里凄凉无比，不远处的四方泥土被竹竿围着，上面有毒蝎、蜈蚣、蜘蛛甚至还有蛇在沙土上，它们困在那里，只要一触到竹竿就有一道黄符打出，所以只得在里面打转。
“这上面已经是妖怪的原形，泥土之下的是我最近抓来的恶妖，只需静待，也会耗尽修为，变为原来的样子。”他说着将葫芦瓶解下，施法在空中捣鼓半天，一团团妖气破口而出，鲜活的妖灵，被他打入泥土之下。
一个善于隐藏的妖怪，是不会被捉妖之人发现的，就说他现在的身后，正有一个蠢蠢欲动的妖精。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趁他不备将他打晕，走上前去，施法将眼前尽数妖灵自暗下抛出，一个个美艳或狰狞的妖怪变为人形悬在空中，他们嘴里呢喃：“放了我…求求你…”
“很快就好了。”我一转手腕，将这灵土掩埋的所有妖物统统汇在一起，四周充斥着腥味，妖灵归一，缓缓进入我的体内，他们的鲜血，美妙至极，在惨叫声中我满足不已，虽说小妖，但足足有上百个，足够使我的功力更上一阶。
我感觉到摄魂珠的炽热，它得到了满足，也使我得到了满足。
竹竿“砰”的一声统统断裂，灵土破坏，狼狈不堪。
“羽婳！”
我听到了白墨琴的声音。
他怒不可遏的抓着我的衣裳：“你疯了！”
我一挥袖将他甩开三步之远，他亦施法缠住我：“原来你利用我是为了继续干坏事！”
我翻了个白眼。
此地不宜久留，我一动身来到金苍外的云山之上，这次他没有追过来，莫不是傻到要为我顶罪名？
我且顾不得他了，走几步消失于山峰，来到凡界。
却不想正面碰上了夜辛，他面无表情，立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之上，月光下衣袂轻摆，见我而来，他闪到我身前，一字不语。
“大人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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