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

擎苍冷笑：“正合我意！”手中方天画戟猛一顿地，铮铮响声震得司音耳膜发疼。他挥舞画戟，卷起满地尘土，黑色妖力瞬间弥散开来，又汇聚到一处冲向墨渊。

墨渊稳稳踏上一步，凝神持剑刺出，霎时剑芒大盛。二人对峙片刻，淳厚仙力便将擎苍震退，在他身后更是倒了一片，这一侧司音令羽也是站立不稳，唯独墨渊岿然不动。

擎苍一咬牙，借力冲上前，手中一柄画戟舞得极其霸道，招招攻向要害。二人兵器交接，滋滋火星乱闪，耀眼刺目，强大气场更是直接扫断了周围翼兵手中的武器。

墨渊面色肃然，衣袂翩翩，身法剑法丝毫不乱，擎苍不仅未得手半招，还屡屡受制于他，恼怒之下，表情愈发狰狞。

司音在一旁看得心惊，眼见擎苍出手愈渐狠辣。突然，擎苍转身跃出，墨渊剑尖方至，他便故意接下，再猛然挑开，将墨渊带向远处，自己鬼魅一般的身形则回头直扑向司音。

眼见司音扶着令羽避无可避，墨渊大惊，飞速赶至司音跟前，而擎苍身侧的离镜已突然出手挡下了这一击，“快走！”

墨渊抬头望天，见天际乌云滚滚，劫云已至，隐隐有雷电轰鸣，知不可恋战，当即以全身仙力震开擎苍又一道杀招，揽过司音令羽，飞身离去。

擎苍站稳脚跟，回身狠狠打向离镜，“畜生！”离镜嘴角流血，倒在地上惨笑:“杀了我啊……”“你以为本君不敢杀你吗？”擎苍一步步走近，面容扭曲。

“我当然知道你要杀我，”离镜面上一丝凄怆转瞬即逝，死死盯着他，“也自然知道，你为什么不杀……”擎苍怒不可遏，双目几欲喷出火来：“逆子……给我把他关起来！”

昆仑虚。

“师父！”见墨渊顺利归来，众弟子忙迎上前扶住令羽。“封山！”墨渊面色凝重，丢下两个字便拉起司音一路疾走。

劫云更密，已在他们头顶聚成了形，电闪雷鸣，风雨欲来。墨渊不时抬头观看天象，司音却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头雾水跟着他跑。

终于快到炼丹房前，不想还是慢了一步，眼看一道劫雷已经划破天际，墨渊飞快转身，将司音紧紧搂住护在胸前。

惊雷炸响，霎时间，天空亮如白昼，他生生用后背接下了这第一道天雷。墨渊全身大震，喷出一口血，染红了胸前衣襟。

司音惊得说不出话来，但只这片刻，墨渊已推开她，隔空一掌将她送入了炼丹房，又强撑着结了印，用结界封住炼丹房洞口。她连滚带爬扑到洞口，大喊：“师父！师父！放我出去！”

墨渊转身面向苍穹，第二道劫雷劈下，他倒退几步，手捂胸口勉强稳住身形，喉头微动，将一阵腥甜强行咽下。

司音脸色煞白，怔怔地看着空中劫云，又望向墨渊立于天地间的背影，突然间明白了一切。

“师父！这天雷应该我来受啊！放我出去！”她泪流满面，发疯般捶打结界，歇斯底里哭喊着。

“师父——”

墨渊敛眸，朝声音方向微偏了偏，随即抬起头，面色坚毅，目光如刀。第三道劫雷如期而至，雷牙狰狞，咆哮而下，威力更甚从前。他浑身不住颤抖着，闷哼一声，待天雷毕，便再也支撑不住跪在地上，额间满是冷汗。

墨渊紧蹙眉头，闭目咬紧了牙关，才不致昏厥过去。良久，他睁开眼，这替人受劫的反噬之威，实在不容小觑。

无人发现，莲池中，那株金莲也是光芒大盛。

“师父……这…这是我的天劫啊……”司音哭得越来越绝望，声音愈发嘶哑，她无力地伏在结界上，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突然，一道白光打到她身上，飞升时元神剧变，加之心神激荡，她一时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墨渊缓缓起身，走回炼丹房前，看见虽倒在地上，却已安然渡劫的司音，终于，嘴角现出一个带着淡淡血痕的微笑。

他抬手撤了洞口结界，俯下身轻轻抱起司音，低头凝视，她满脸泪痕，长睫上还挂着晶莹泪珠。墨渊神情隐忍，脚步虚浮，一步步却走得坚定。

小十七，能护你一日，我便会护你一日。

翌日。“师父！”司音突然惊醒，猛地坐起身来，跌跌撞撞下了床。“十七！”叠风忙扶住她，“师父闭关去了。”“闭关……”她失神地重复着，任由叠风把她扶回床榻边坐下。“十七啊，你以后还是好生学学本事吧。”

“师父在去翼界救你们之前，就说要封山，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他早就做好了替你挨天雷的准备……”司音泪眼朦胧，再也听不下去，不顾叠风阻拦，一溜烟冲出门外。

“师父，你是不是伤得很重啊……”司音扑通跪在墨渊房门外，抽噎着，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是弟子不肖，连累了你……”

墨渊闻声睁眼，微微侧目。“学了两万年，我…我竟然连自己天劫的日子也算不出来……”她说着说着哭得更凶，两手胡乱抹着泪。

“师父…十七把自己炖了给你做补汤……”墨渊静静听着，这最后一句竟是如此……他闭上眼，不觉扬起一抹笑容。

陡然间乱了心神，又不慎牵动了内伤，一时间气息不稳。墨渊紧锁眉头，调息了一阵才压制住。

朦胧月色下，一个金色的虚影渐渐成形，是个少年模样，站在不远处怔怔看着这一幕。

自这以后，司音终于用功起来，每日研读竹简史籍，参详道法。

“东皇既出，万劫成灰，诸天灭噬……”她小声念着这一行字。“哟，十七，天劫已过，知道用功了？”叠风过来看她，见到这一幕很是欣慰。

“我要是早些这样，师父也不会……”司音眸色一黯，转而又抬头道:“大师兄来得正好，我有一处要问你。那东皇钟，既是神器也是戾器么？”

“不错，”叠风点头，神情严肃起来，“东皇钟出自昆仑虚，由师父打造，有诛天灭世之威。但当年父神为了天、翼两族盟约，赠给了翼族，现在便是在擎苍手中。”

“那若是翼族起兵造反，岂非多个变数……”司音秀眉微蹙，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