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乐看着这学期才遇见的这个少年,一身白衣清秀俊逸,带着一副细金属框眼镜,实在无法与妈妈口中那个有着自杀倾向的可怕又可怜男孩联系在一起,她唯一一次自己鼓起勇气与人交往,花了几个月才和他熟悉起来,可是现在却马上就觉得一点都不认识他了。
妈妈带着一种充满亲和力的微笑把他引进来,两人坐在沙发上,方七故意没有看向米乐,似乎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双手不停地剥着自己的指甲,并没有有要指出他们认识的样子。
米乐心里有点失望,低下头,也没有再看他。
旁边有人轻轻拉了她一下,她转过头。
米乐的妈妈米乐,我们现在要准备治疗了,你先到妈妈休息的小房间里去怎么样?
米乐小声“嗯”了一声马上站起身走了。
小房间里放着一张单人小床,床旁边放着一个白色床头柜,柜子上摆着一束薰衣草,一个小闹钟和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也就是米乐素描本上第一页画的,再有就是一张书桌,放着几本心理学的书,一个笔筒里面随意的插着一把笔。
米乐的妈妈你还是很担心她吗?
门外是妈妈的声音,语气中似乎还带着点同情。
没人说话,又安静了下来,米乐抑制不住好奇心,悄悄趴在门上仔细听着,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声音。
方七嗯,是啊,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方七带着一丝哽咽,慢慢地说。
顾梁其实你不用这么难过,你已经很尽责了,人各有命,你也挽回不了。
顾梁拍拍他的肩膀。
方七吸了一口气。
方七所以我才没有办法忍受啊!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
方七我看着她身体一点点垮下去,我一点办法都没有,都不能让她笑,甚至都不能让她每天过得轻松一点。
说着他又停了。
方七她是我妈妈啊!
方七看着她生病,住院,从精神奕奕到连话都说不了,浑身插着管子,我巴不得天天辍学陪在她身边,可是那个老头呢?他去看过她吗?他宁可跑去喝酒,他甚至不想给他的妻子交治疗费了!我不想见到他,天天跑到外面去,除了医院就是公园,我其实挺羡慕那些流浪汉的,可以光明正大的占据公园里的一张长椅。
说着,他就奔溃的哭了。
十几岁的少年遇到什么事能怎么办呢?和家人决断?不,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去同学家?不,现在这个社会不会有人接纳他的,去同学家玩的接口只能用三四次,不然尽管他再温顺别人也会厌烦他一个外人的。所以他只是想在外面占据一小块属于自己的地方而已,除了家里,哪里都好。
方七有想过要出去打工然后干脆出去住,再自己攒钱给妈妈交治疗费,可是没有成功,没有工厂愿意收留他一个初中还没毕业的未成年去工厂里工作,再说,他这么细皮嫩肉的就算是有工厂真的愿意让他去打工,他又能做什么呢?
门后,这个头发乱糟糟的小姑娘蹲在那,不停地抹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