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呐，刚到。”郁楠指着桌上的盘子，盘子上几串烧烤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云安拿起一串骨肉相连就咬了一口，“你有吃夜宵的习惯？”

郁楠拿起一串蟹柳，“没有。”

“那你还出来吃？”

“你有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没有。”

“那你也不是出来吃吗？”

“······”

郁楠顿了一下，“习惯这玩意，是可以改改的。”

“这也不是一个好习惯。”云安说，“不过我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如果换了李铭他们，你也会这样吗？”

“不会。”郁楠不假思索地说。

“那看来我有特权咯。”云安笑笑。

“算是。”郁楠点头，“同桌嘛，总该有点儿特权。”

然后说完这句话两人就对着烧烤干架。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美食总是不可辜负的。

“东北初代霹雳弟，DJ瞅我也着急。不管多热都不能脱下我的皮大衣。全场动作必须跟我整齐划一。来左边儿跟我一起画个龙，再在你右边儿画一道彩虹······”

“其实，”云安突然说，“我来C大是妥协。”

郁楠抬头看了她一眼。

云安边吃边说，“我从小吧就是乖，因为我不乖就会被他们说，于是我的妥协和退让慢慢就变成了天经地义。”云安顿了一下，“其实我初三，虽然没有去正式查过，但基本可以判定当时我是抑郁症。”

郁楠瞬间停下啃食手里的鸡翅。

这么劲爆？

“我当时老考不好，虽然在大部分人看来我已经很好了，可我爸妈总是跟我说，你都不如谁谁谁，你哪里有努力我都看不见，你就是差就是脑子不好。可我当时晚上两点睡觉，早上五点就起来背书。虽然这种熬夜战术真的很不理智，可我当时真的被他们磨到理智都没有了。”

郁楠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手里的鸡翅突然就不香了。

啧。

“我当时自残过，甚至无数次疯狂地想要自杀，然后就觉得，我以后一定能活得很好，所以我才拼了命地选择了活下来。那种每天的绝望，没有光，可我还是只能拖着自己往前走，那种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要再经历第二次。”

“今晚是不是谁给你打电话了？”郁楠再傻多多少少都猜得到几分了。

“我妈。”云安重新拿起一根鸡排，“她跟我说为了我好，一天天的为了我好，说我太差不配那些厉害的大学，跟我说反正W镇有一间老房子我可以单独住，所以就跟我说你报考C大吧。同时他们还在闹离婚，我没有精力去反抗我就妥协了。”

“你爸妈真的对你很好吗？”郁楠皱了皱眉，“一直这么输出压力？是个人迟早都会垮吧？”

“真的好。”云安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们虽然没时间理我吃什么，但总会跟我说一定要吃好什么的，天天关心，为了不打扰我学习专门跑到外面去。我想要什么他们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最快帮我弄到。怎么说呢，好是好，但不是我想要的，我觉得更像是变相的压力输出。”

郁楠“啧”了一声，扔掉终于啃完的鸡翅拿起一串蟹柳。

“嗯就这样，点评一下我的故事？”

“······你这开头和结尾都很唐突。点评完毕。”

云安被逗笑了，“认真点儿。”

郁楠想了想，“我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W镇人，从小就深知一个道理，别人压你，你要是不压回去，只有无尽地受欺负。但毕竟我跟你不一样，如果我一软弱下来，我就是被打。但你这是精神压力。”

“是。”云安说，“我想听你讲你拿棒球棍干翻一群拿菜刀的人的故事。”

郁楠看她的时候，云安瞬间get到她要说什么，“我那邻居说的。”

“这一带那些八卦传得很玄乎。”郁楠说完，定定看着刚拿的一串牛肉丸。云安以为她不想说，刚想岔开话题，郁楠平静地开口。

“我十三岁那会儿已经渐渐地厌烦跟别人动手了，可这阻挡不了一些想要找事傻B，其实就是一个傻B拿着菜刀带着几个怂货到我店里抢东西。本来没想动手，这人事先挑事，我实在是忍不了就动手了。”

“十三岁？”云安有些吃惊，“你几岁开始打架啊？”

“记不清了，反正很小那会儿就是了。”

“郁楠，你这个武力值很惊人啊。”云安吃完手里的鸡排才说，“怪不得你能救下三个将近一米八的人。”

郁楠笑笑，“李铭天天哀嚎他一米七九，我都快无感了。张顺好像一米七五，林孤陌就是标准的一米八三。”

“他们三人站一块特别像WIFI。”云安说完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这场对话开始是想着两人交换一下故事，结局居然是以打趣李铭张顺林孤陌这三人结束，这也属实是神奇。

两人吃完回家基本都两点多了。郁楠趴在床上，突然觉得很放松，这种感觉之前几乎没有。

哦对，有过一次，就是她和李铭张顺林孤陌三人出柜。

郁楠打开手机前置，屏幕里是她的左脸颊，苹果肌下面有一道浅浅的刀痕。

她以为用遮瑕就能遮住那时的伤痛，却没想到现在愿意与云安说出来。

郁楠的脑子突然掠过一句话。

“你该不是喜欢上了云安吧？”

这念头一出来郁楠吓了一大跳，赶紧生生地掐断。

云安倒是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又是大中午，看手机才突然发现微信好多消息。云安内心“啧啧”了好几下，自己居然睡到连手机响几十下都不知道。

班级群里面，魏庆发了一个表格，要填自己原先在哪里生活。云安填完大致看了一遍，班里只有几个W镇人，这确实有点儿意外。

然后是“和平你我他”的群里面，郁楠两点多发信息叫他们三人明天帮她看店，说是自己估计睡不醒。李铭八成打游戏打到半夜，说自己明早也睡不醒但林孤陌明早没什么事让自己打电话给他。五分钟后林孤陌出来回复了一个OK，李铭则说自己再也不作死半夜打电话给林孤陌了。

帅到亮瞎你的眼：我他妈这辈子半夜再也不打电话给孤陌了。

孤单寂寞冷：我确实不喜欢睡着被人吵醒。

帅到亮瞎你的眼：你这好端端的突然就骂我一顿！！！

孤单寂寞冷：谁让你上来没事先扯淡。再说了我好像没有很凶。

YOU：@孤单寂寞冷 明天麻烦你了。

孤单寂寞冷：没事。

帅到亮瞎你的眼：郁楠姐替我讨回公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YOU：闭嘴，睡觉。

云安看完觉得自己嘴角都在飞扬。李铭真的是活跃分子，以后心情不好看看这些记录，心情就能好很多。随后又突然有点儿愧疚。

郁楠是因为昨晚陪她才会今天睡不醒。

想到这里，云安打开对话框，发过去一条“醒了吗”。

然后云安愣了一下。

因为白色的对话框几乎是同时与她的那个绿色对话框发出去同时出现的。

醒了吗？

郁楠先反应过来，发来一句“看样子醒了”。

云安发过去一张汤姆猫的表情包，“默契啊，这么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