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阙,云烟缭绕。
偏北处有一座府邸,名曰琉璃宫。
琉璃宫的主子乃是这九重天上的一位仙君,仙君尊号无暇仙君。
提及无瑕仙君,便是连刚飞升的新仙都略知一二。这其中的缘由自然是从那些接待他们的仙辈口中听来的。
无瑕仙君模样生得极俊极美,九重天上无一仙能望其项背。只是他素来清冷,冷心冷目,端的是七情六欲皆无,便是有心与他结交,也在讪讪犹豫中错失了机会。
琉璃宫。
月上入云梢,一片黯淡。
万籁俱寂之时,只听“吱哇”一声,朱漆的雕花木门被缓缓推开,然后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
脑袋鬼鬼祟祟地打量着左右,见着没有动静,须臾,一个仙侍打扮的仙人走了出来。
朝露呼!
仙侍名为朝露,负责照顾无瑕仙君日常起居。
不知怎么,在这大半夜,怀揣着一只包袱,踮着脚尖儿做贼似的往屋外走。
秋霜去哪儿?
冷不丁地,身后传来一道无悲无喜的问话。朝露骇了一跳,被雷劈了似的扭过头,定定地望着身后出现的人。
朝露秋、秋、秋霜!
秋霜秋霜。不是秋秋秋霜。
身着莲色长裙的仙娥秋霜神色淡淡地提点道。
朝露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朝露惊恐不已,他指着秋霜,忍不住结巴起来。
秋霜神色依然淡然自若,闻言也只是撩了眼皮子,面无表情。
秋霜你又为何在这里?
朝露……
秋霜说话。
朝露一贯见她时就会犯怵,如今又被她抓个正着,这会儿只觉得天灵盖儿都“滋滋”冒着寒气。
他命休矣!
他吞了吞口水,只恨蜷缩成一团才好。只不过心底到底是不甘不愿不愿的。于是说出的话里不自觉带了些愤懑。
朝露你分明知晓我为何会在这里,何必明知故问?
朝露被你看到我自认倒霉,你将我捉去吧,向仙君告密去吧,让仙君治我。
秋霜你不怕?
朝露嘿!你给我听好了!我朝露今日还真就不怕。你只管去告密,我朝露若是眉头皱一下,以后便跟你姓秋!
狠话一撂,朝露只觉得自己的狗胆越发膨胀了。他挑着眉,恶狠狠地瞪着秋霜。
秋霜定定看着他,须臾。
她拎着长裙,施施然转过身,向着走廊尽头的主殿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扑通——!”
膝盖重重磕在地砖上的声音响起。
朝露秋霜仙娥,我错了!
秋霜一扭头。
朝露笔直地跪倒在地上。
朝露我真的知晓错了,我发誓,我再也不半夜偷溜出门了。你万万不要将我交给仙君啊啊啊!
沉寂的夜色中,秋霜微不可查地挑起右边的眉骨。
她这时才开口。只是说出的话,却直往旁的仙的心窝子里扎去。
秋霜秋朝露?嗯?
朝露……
荷西小筑。
一条曲折的走道依水而建,走道的尽头是一座长亭。碧色的藤蔓自如伞般的亭顶分散垂着,微微晃悠着。
一个仙童打扮的少年趴在长亭的栏杆上,琥珀色的大眼失神地盯着水面。
水中生着一株青桑。
绿油油的树叶尖头儿上缀着一只只含苞待放的花苞。
它要开花了。
少年被罚来的第一晚,见到青桑时心底就这般笃定着。然而,一连过去数晚,花苞依然是花苞,一点儿意欲绽放的意思都没有。
白.染哎……
这不知道是第几回叹气了。
白.染可怜我堂堂仙童一枚,竟被打发来守着一株树。真是大材小用啊。
起身换了一个姿势,白 染继续软趴趴地赖在栏杆上。
长夜漫漫。
一个小仙童待在四壁透风的亭子里,难免就想得多。一想的多,白 染就忍不住恨的咬牙切齿。
白.染明明那只琉璃花瓶是被那只被突然窜出的白皮野猫跳倒的,凭什么要我背黑锅。仙君不分青红皂白地让我过来。真是白瞎了那双好看的眸子!
白 染馋无瑕仙君的那对眼珠子馋了许久,为此心甘情愿在他身边待着为他端茶倒水,伺候的尽心尽力。
可没想到,会换来这样的结局。
眼珠子看不到不说,连自由都没了。
无瑕仙君将白 染罚到荷西小筑之后,就给这里施了屏障的术法。
外面的仙可以进来,里面的仙童则只能日日夜夜守在这座小院里。
若不是有仙暗中投喂食物,白 染早就憋疯了去。
白.染哎——
白.染好无聊啊。
又是一声长叹。
白 染眨了眨开始往下耷拉的眼皮子。
白.染看来今晚这花又是开不成了。
这般下了结论,白 染的身子慢慢地往下滑去,滑去。
打了个长长地哈欠,白 染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白.染好困。朝露怎么还……不送吃的来啊。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