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儿连忙将那女子拽开,那女子还是哭求道:“娘子,娘子救我!”
晏清杳听着那声音有几分耳熟,阻拦了织儿道:“等一下。”说罢才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女子,惊道:“你,你是纺儿?”
纺儿听见晏清杳认出了自己更是欣喜若狂,忙扑到晏清杳身前道:“娘子,娘子救我,当年我与那畜牲一同被逐出了宫,不想他家中早就已有妻室儿女,把我乱棍打出不说,还拿走了我身上所有的财物。我想回娘家,结果我那黑心肝的嫂嫂竟说我不守妇道,有辱家风,我哥哥素来软弱,娘又重病在身,都无法管事,只能由着她将我轰出家门。娘子,我求求您,您就看在我曾经服侍您一场的份上,救救我。”
晏清杳听了不禁可怜纺儿的遭遇,可又想起纺儿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谓是自作自受,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杳儿,和姨母回去吧。”是在一旁听完纺儿哭诉完全程的杨氏出声了。
“姨母……”晏清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杨氏拽着上了马车。
待两人坐下,杨氏方道:“杳儿可是心软了?你可别忘了,若非她不守规矩与人私通,你也不会受郭氏的磋磨,甚至是失了孩子了。如此,你可还要救她?”
说实话,晏清杳对纺儿若是说半分芥蒂都没有,那定是唬人的,毕竟正如杨氏所言,若非是因为她,晏清杳不一定就会失子。所以一开始晏清杳也只是想让纤儿他们给她送些银子而已,并不会允诺她什么。
杨氏见晏清杳不出声,知道自己的这个外甥女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善良,于是苦口婆心道:“再说这个纺儿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刚才她所诉桩桩件件都把自己摘了个干净,仿佛都是旁人的过错一样,这样不懂得反省自身的人若是在你身边,姨母是不放心的。”
晏清杳道:“姨母放心吧,我明白的。”说罢就是不再言语。
杨氏见此暗暗点头,自己的杳儿终于长大了,于是吩咐翠茗道:“走吧。”
另一旁,纺儿见晏清杳不理会自己,心底一片绝望,哭喊道:“娘子!娘子!”
纤儿拉住纺儿道:“你够了,娘子仁厚不追究你,可我是看不惯的,你若还有良知,就别再纠缠娘子了。”说罢也不管纺儿如何哭闹就是离去不提。
此时谁都没有注意的暗处,一个带着帷帽的少女道:“九畹,把那人带过来。”
与此同时,盛姑姑回禀了李兰惠:“顺容,李相公带着李姑娘来了。”
李兰惠道:“你让弟弟进来就是,至于旁人就不必来了。”
盛姑姑劝道:“顺容,那毕竟是李相公的女儿,您的侄女。”
李兰惠坚定道:“你按我说的做就是。”
“姐姐!”李兰惠顺着声源望去,果然是李用和。
李兰惠也是激动的很,忙扶起了李用和:“快起来,咱们姐弟一别多年,终于相见了。”
李用和与李兰惠坐在绣墩上,李用和心疼道:“姐姐受苦了。”
李兰惠摇摇头道:“我会受什么苦,官家和大娘娘对我好得很,这话以后万不可再说了,知道吗?”
李用和抹干眼泪道:“姐姐说的是。”
李兰惠严肃道:“我还有事情要嘱咐你,你要记住才是。”
李用和恭敬道:“姐姐请说。”
“我们本是最普通的人,同那耕农商贩没有两样,谁知因缘巧合竟成了天子娘家,官家仁厚孝顺,必会千般照应,我们却一点也帮不了官家,那么尽力不给官家添麻烦便是最好了。”李兰惠顿了顿,还是道:“尤其是你那女儿如锦,来我这里几次我看得出来,也明白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我要告诉你,她不适合生活在禁中,所以你们还是安分一些,莫要让她惹事才好。”
李用和闻言辩解道:“可是,姐姐,锦儿她年纪还小。”
李兰惠道:“弟弟,我是你的亲姐姐,如锦的亲姑母,难道还会害了自己的亲侄女不成吗?”
李用和道:“是,我听姐姐的。”
李兰惠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免得惹人闲话。”
李用和道:“姐姐保重。”
李兰惠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以后不要让如锦再来我这儿了,不合规矩。”
李用和应道:“是。”
福宁殿。晏清杳知道赵祯必定等的着急,于是刚一回宫就赶来了福宁殿。果然,晏清杳刚到福宁殿的大门口,就见赵祯已经等候在此了。
“杳杳。”赵祯看见晏清杳也是很激动,但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拉着晏清杳道:“走,进去说。”说罢又示意其他人不必入内。
“杳杳,她身体怎么样了?还有,她有要你对我说些什么吗?”赵祯迫不及待的问道。
可惜晏清杳的回答却是注定要让赵祯失望了:“婆母的精神还算好,至于别的她并未提起。”
赵祯闻言怅然若失:“哦,也是,她不知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晏清杳很是心疼赵祯,又想起临行前李兰惠交给自己的篮子,忙道:“阿祯,这是婆母给我的果子蜜饯,说是她亲手做的,要我给你尝尝。”
赵祯闻言很是激动,忙打开篮子,见其中被塞的满满当当的一盘子蜜饯,心中更是感动:“她,她这是怕我吃不着她做的果子蜜饯。”说罢就拿起一颗放在嘴里,明明甘甜的滋味却是让赵祯心中充满了苦涩。
晏清杳望着这样伤心的赵祯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样静静的站在他身边陪着他……
天圣九年。晏府。今日是晏殊回京以来的第一个整寿,梁氏本想大办一场,可晏殊却是驳了,只言要一家人好好吃一顿饭。所以今天晏清杳是同赵祯一起回来替晏殊贺寿的。
赵祯自然是同晏殊,晏承裕一行人说话,晏清杳便来了内院。
“清杳回来了。”大娘子梁氏见到晏清杳的身影道。
“大娘子。”晏清杳微微颔首。
“大姐姐。”晏清素起身道。
晏清杳见着晏清素挺着大肚子忙道:“你快坐下,咱们姐妹间还需要那些俗礼吗?”说罢又瞥见站在晏清素身旁对其颇为维护的英俊男子,便知其是富弼无疑了,于是道:“这便是二妹夫吧,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果然还是清素有福气。”
富弼行了一礼:“臣见过晏娘子。”
晏清杳见富弼拘谨的样子道:“今日乃晏府家宴,我和清素一样都是晏府外嫁的女儿,今日归宁只为爹爹贺寿,妹夫无需这样见外。”
富弼答了一声是就恭敬站在一旁,晏清杳见状便知富弼是个难得的耿直之人,故而也不勉强。
晏清素闻言微微一笑,对着富弼道:“我这儿没事,官人去前厅陪官家和爹爹吧。”
“好。”富弼本就是来送晏清素来此的,并不想逗留,只是因为遇上了晏清杳才待上了一会儿。
“二姐姐这是要给我和大姐姐生小外甥了吗?”晏清如虽然年纪见长,却还是活泼的性子,倒也可爱的紧。
晏清杳心中自然也是祝福妹妹的,只是,倒底还是心中难受。这两年来晏府算是一扫过往的霉运,先是晏殊被调回京,接着就是晏清素嫁给了富弼,晏承裕也迎娶了张氏。可偏偏就只有自己自失子之后便再也没有过好消息。虽然周围人都宽慰自己说自己还年轻,子嗣一事无需着急,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多想有一个自己与赵祯的孩子。
“婆母。”是新进门的张氏端着新鲜的蜜饯果子进来了,也算是解了晏清杳的黯然伤神。
梁氏与晏清素自然都不是傻子,甚至就连晏清如也是见晏清杳黯然伤神的盯着晏清素的肚子心里明白,于是这会儿连忙撒娇道:“二嫂嫂可算是来救清如了,不然只怕娘要饿坏我了。”
梁氏也是配合着晏清如,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个丫头,好像娘不给你饭吃一样。”
晏清如笑着讨好梁氏道:“那当然不是了,娘对清如最好了。”
梁氏说罢又拉过张氏道:“清杳还没见过吧,这是承裕的媳妇儿。”
“臣妇见过晏娘子。”张氏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温婉雅致,任谁看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讨厌。作为新妇,举手投足间虽然拘谨,但是又没错半分规矩。至少第一印象,晏清杳对这个弟媳是很满意的,于是拉了张氏起来:“都是一家人,弟妹不必多礼。”
张氏也不矫情,落落大方的应了:“是。”
晏清如早已拿起一颗蜜饯递到梁氏手中,接着又拿起一颗梅子递给晏清杳:“大姐姐也尝尝。”
晏清杳接过刚想放入口中,胃中就是涌起一股酸水,如翻江倒海般,忙用帕子捂住了嘴角。
“清杳,你这是怎么了?”梁氏发现了晏清杳的异状询问道。
“没事,我……”晏清杳还未说完就是再也忍不住,跑到一旁干呕了起来。
梁氏见状与晏清素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成算,忙吩咐了人去请大夫来。
“清杳,来,坐。”梁氏扶着干呕完的晏清杳坐下,“大夫,有劳您了。”
晏清杳见大夫都已来了,也没有推辞梁氏的好意,乖巧的伸出手来。
那大夫把脉片刻,方道:“恭喜这位娘子,您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