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偶尔的闪电把屋外的树影映在我们这一隅小天地里,雷声似乎也温柔得很,像是不舍吵醒屋内的人。
电闪雷鸣的不算平静的夜晚,我混混沌沌地醒来,转头看了看睡在我旁边的闷油瓶,无端生出一丝静好的感受。
在这种我贪恋已久的宁静中,我想明白了一些旧事……
闷油瓶很少表现自己的情绪,对此我一直是有些恼怒的,甚至还因此和他发过脾气。
他一直像神明一样保持着神秘感和疏离感。我这些年一方面追寻着真相,一方面追寻着他,因为闷油瓶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可我觉得,在他眼里,我甚至与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他就像神明一样圣光普照,让我觉得我跌跌撞撞追着他的脚步这么多年,他还是能毫无负担地告诉我他的事情与我无关,然后转身离开。
我没有安全感,这些想法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面对这种无能为力。可这种情绪在从青铜门接回闷油瓶之后达到了顶峰。
十年里,我和胖子不止一次地说过,我找到一个地方叫雨村,等我们接回闷油瓶,我们铁三角就一起去雨村养老。
可接回他之后,我却怎么也不敢开这个口。
神明会愿意为我和这个世界产生牵绊吗?
当时我苦笑一声,心道不可能的。为他那句你是我和世界的联系,我疯了十年。现在接回闷油瓶,我这一生也算尘埃落定,如今倒是贪心不足了。
好在我并没有太多精力思来想去这些头疼的事情。我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十年里遗留下的各种零碎的问题,我都要一一解决,这样我才能彻底从污浊中脱身,告别我之前的生活去雨村。
等一切准备完毕,我再问闷油瓶愿不愿意,不管答案怎样,我都坦然面对。
道上并不平静,几乎所有势力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哑巴张被我吴小佛爷接回来了。一时间,上门拜访试探的不计其数。
我把闷油瓶安排在吴山居,大门紧闭,我到堂口处理事务和见客。总有一些不长眼的来夹喇嘛,价位开的比十年前又高了不少,我都让王盟带人给赶出去了。
有个颇有势力的老狐狸设了酒局,我多少卖他几分面子去了。一番虚与委蛇之后,那老东西居然也开口向我讨哑巴张下地。
我觉得好笑,又一口灌下一杯白酒。
“不可能”一杯酒下肚,我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起身就走。
我沿着西湖边上溜溜哒哒地回了吴山居。我一进门就倒在沙发上不想动了,醉只有五分醉,愁却是十分愁。
闷油瓶倒了杯水坐在我旁边,我抬眼看了看这个让我发愁的罪魁祸首,疲惫地合上眼。
“吴邪,你喝多了”
水杯递到我嘴边,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有麻烦吗,明天我跟你一起。”
我看向他,露出一个苦笑,“一大半的麻烦…都是关于你,让他们见到你可能会更多麻烦。”
闷油瓶一愣。
可能是酒壮怂人胆,我继续说着“…不算什么,十年来比这麻烦得多的麻烦我都解决了。我不是十年前的吴邪了……我能解决的……”
“可你还是十年前的你,一样的冷淡薄情,你还是能说出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对不对……我讨厌你这个样子……”
“吴邪……有关的…我们是有关的。”闷油瓶看着我,眼神里写满了认真。
真是不真实啊,我笑了起来,“你,我,还有胖子,一起去雨村养老好不好”
“去哪都好,我跟着你。”闷油瓶似乎是笑了一下,我看得不真切。
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睡了过去。
似乎从那之后,闷油瓶笑的多了。从我们认识闷油瓶进青铜门之前,他一共笑了六次,我记得真切。现在每当我们对视的时候,他总会回我一个极浅的笑容。
如今午夜梦回时,我才突然想明白。闷油瓶笑的多了,是因为我说讨厌他冷淡的样子,他在用我喜欢的方式表达他对我的爱意。
我借着翻身把胳膊搭在闷油瓶身上,抱着我的安全感伴着雨声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