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花
从诊所回来,她换了把黑伞。天空一直都是灰蒙蒙的,丝毫没有阳光,还一直不厌其烦地下着伦敦特有的小雨,令人想把伞收起来那其他东西却又不想淋雨,只得狼狈不堪的一只手抱着东西一只手拿着伞。不过,也许那只不过是个别几个特立独行的贵族吧,尽管他们这样做完全有道理,只可惜他们从来不会意识到,这一动作在她看来是如此高傲。
她反正不在乎自己到底有没有被雨淋着,伦敦就是这种鬼天气,与却总是下不大,仿佛就是在跟她作对一样。但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便把伞收了,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车道上。不过,至少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在这个阴雨绵绵的天气里,并没有很多的人愿意跑出来坐马车,所以并没有那些五大三粗的马车夫恶狠狠地臭骂声从她背后响起。但是,在她的眼里,葱郁的绿色被灰尘覆盖,希望仿佛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已经消失的无影亦无踪。
又是一条生命的流逝啊,又是一个人再一次败在她的手上……她眼前的一切都尽数被淡灰色所笼罩,尽管她清楚自己的视觉没有任何问题,但仍然忍受不了自己视野中的淡灰色,甚至怀疑自己是在为了那个不值得的人而哀伤。
但是,事实上她的确在悲哀,为一个猪狗不如的人。
是她的错,是她造就了一切,一切都是她的过错……兜兜转转她的脑回路只有这几句话,然而她除了自责以外,无法做出更加有益的事。
尽管这一切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她永远无法让自己的内心宛如一个杀手一样,对生灵冷漠。有的时候她真的很佩服,杰克对于这些事情都可以做到完完全全的置之不理,尽管她仍然猜不透他的内心,但至少他不会在他人面前表露出他的哀伤。她似乎对这个世界还心存侥幸,难道,她还天真的认为总有一天会被世人所认可吗?
可悲,可笑。愚蠢的人们什么时候将她认作神医?顶多是在表面上对她恭恭敬敬,而私下里四处传着关于她的坏话罢。只不过,这些本来应该永远停留在回忆之中的一切,可悲转眼间再次成为“美好”的回忆。
“嘿,天使姐姐!”一只手伸过熙攘的人群,搭在了艾米莉的肩上。有那么一个刹那,艾米莉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已经随着那只手的到来被替代成了一团固体的空气,“你明明有伞,怎么不打啊?”
她猛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顶飘着淡淡花香的草帽。她当然清楚这是谁,并且对方于自己的了解程度也瞬间在她的脑海之中跳了出来:对自己的职业仅仅停留在医生上面,其他——一无所知。
对于她上述的问题,艾米莉实在想要回答“因为脑子抽了”,但是艾玛还小,总不能让她对于自己的人设瞬间崩塌吧?😀
掩饰,是她认识艾玛以来一直的选择。她下意识将两只手以及那把什么都没有做的黑伞藏在背后,尽管在做手术的时候她一直戴着手套,但还是害怕艾玛会问到一个血腥味。但在一次鼓起勇气去直视艾玛那双天真的大眼睛时,她又情不自禁嘲笑自己的多虑:对呀,她太单纯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些顾虑?说不定到现在为止,她仍旧对我一无所知呢。
反之,她也可能极其擅于隐藏,不过那是后话了。但是艾米莉不在乎这些,只要对方于她无法构成威胁就行,什么身份也无所谓了——就比如说开膛手“杰克”。
——
在短暂的几句寒暄以后,两个人道了别。艾玛前去照看她最近新开的花店,虽然这个年头大多数人连温饱都无法保证,更别提买花这一类的奢移品了,但她仍旧固执地经营者那家花店。尽管声音不够多,也赚不了几英镑,但至少她从未向艾米莉借过一便士钱——这才是关键,艾米莉总是这样想到。她不会在意这样是多么吝啬的。
经过艾玛的问候之后,她实在是难过不起来了:那只不过是一个妓女罢了,连同她那天生就带着肮脏血统的孩子死了而已,有什么好忧伤的呢?她没有理由去为两个在社会底层的渣滓而感到忧伤,完完全全不值一提的两个败类本来就应该活在地狱,怎那么能够来这个高大上的伦敦?
她微微仰起头,凝视着天空。天空早已不是死气沉沉的淡灰色,而是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变成了纯白色,仿佛那被尘封已久的记忆一样淡雅却又乏味。这时天空中仍然时不时飘下几滴清冷的雨滴,但是黑色仍然藏在她的背后,懒洋洋地歪着身子不想被它的主人撑开。
这个时候的艾米莉可以说丝毫不怜悯那对母女了,也许她也应该为自己想想,毕竟万一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不过除了她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或者……顶多再加上一个杰克?
想到这儿,艾米莉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至少,她现在也敢于承认自己和杰克暖味的关系了。
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总是这样想,并且不带有任何自我安慰的心理。她对他毫无戒备,哪怕有一天她死在他的手里也绝不后悔。这像极了曾经她那固执的母亲,只可惜……结果并不是那么美好。
蓝色披肩在众人眼前一闪,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拐进了一条小路,四处都是比人还高的灌木丛。野生的藤蔓自由地穿行于属于它们的灌木丛之中,粗大蛮狠的叶子告诉别人没有人能够摆脱它们的残暴统治。在葱郁的绿色边缘,时不时镶嵌几多牵牛花。一切都令人无法想象,这个地方有人居住。
在繁茂的灌木丛之间,铺着鹅卵石的小路愈来愈窄,到最后干脆戛然而止。这时,地上毫无一点道路可言:草丛遍地是,一簇簇都齐人脚腕,地面杂乱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