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兄长正说着话,兄长就被苏涉急匆匆地请走了。说是兄长名下的济世堂出了问题,仿若是有人闹到了济世堂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兄长慌张的模样,我这才知道,济世堂的重要性。
我见暖暖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忍不住发问,“济世堂是什么?”
暖暖解释道,“济世堂是宗主在秦淮购置的一间医馆,自宗主买下此间医馆后便实行义诊了,治病救人是不收取分文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也算是济造福百姓的善举了,倒也不负它济世堂之名。那它很重要吗?我看兄长很担心。”
“自然是重要的,”暖暖理所当然地说道,“老宗主还在的时候,宗主就已经盘下秦淮的整条街,其中宗主最看重的就是这间济世堂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继续问道,“天下间的医馆多的是,若说繁华的街道,也不缺秦淮那一条。兄长怎么偏是看上了那地儿呢?”
暖暖提醒我道,“小姐又忘了?秦淮是宗主母亲居住之地,宗主从小便是在那长大的,自然对秦淮那边是割舍不下的。”
哦,对,这个我是知道的,我果然是笨极了,这么明显的事我都没想到。
“暖暖,那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过得太久了还是我记忆缺失的原因,过往离我好像都太过遥远了。
书房中沉默了一瞬,暖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若要说小姐以前的事,那还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暖暖说着,嘴角不自觉溢出笑容,“小姐以前任性爱胡闹,常常惹得老宗主头疼得紧,却又舍不得拿小姐怎么样。”
“ 小姐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总不爱乖乖待在金麟台。小姐喜欢往外头跑,又不喜有人跟着被束缚得浑身不自在,反而常常惹得金麟台鸡飞狗跳,金麟台三天两头便要大张旗鼓地寻一回小姐。”
我听着自己的过往,突然想到阿凌总爱甩开跟着他的弟子。我绝不会承认是我教的他!
我内心叹息,还是年轻好啊,精力充沛。似我如今一般年纪大了,都不大爱动了。
“还有以前,小姐胆子大的很,连......”暖暖原本说得很开心,却突然顿住了。对上我疑惑地目光,暖暖勉强说道,“连赤峰尊您都不怕,还惹得他勃然大怒。谁不知道赤峰尊脾气最火爆了,谁也不敢招惹他呢。”
我待暖暖素来亲厚,暖暖与我虽是名义上的主仆,私底下却不讲这些虚礼,是以暖暖待我向来是无话不说的。此刻只有我与她二人,若说是忌讳赤峰尊已然逝去不便提起,未免太过勉强。所以暖暖方才的停顿,一定有问题。要么是我与赤峰尊从前有什么不得了的过节实在不好提起此人,要么就是暖暖刚才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赤峰尊。
看明月和聂怀桑对我的态度,不像是我与赤峰尊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明月也不能有事没事约我喝茶看戏。那就只能是后者了。
那个连暖暖都不愿意提起,一定要瞒着我的人,是谁?
暖暖正在悄悄收拾情绪,我则在思索着那个被暖暖瞒着的人是谁,忽而听得门外有人唤道,“宗主。”
我的思绪被打断,“兄长怎么又回来了?苏涉不是说有急事要请兄长去吗?”
兄长笑道,“确实是有急事,故而走得匆忙了些,反而将重要的物件落下了。”
兄长自书册中抽出一张拜帖,我看着没有来的眼熟,“蓝氏......拜帖?”
“是啊,去秦淮料理完事之后,我正好拐道去姑苏,”兄长说着朝我扬了扬拜帖,“没有它,怕是连进云深不知处的门的机会都没有。”兄长瞥了眼暖暖,“你说对吗暖暖?”
暖暖不加掩饰地嘲讽,“当然对了,他们姑苏蓝氏除了酸腐臭规矩多得不得了,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了。宗主还是快些动身的好,莫要耽误了日程。否则要是去的不是时候正好撞上宵禁,他们可不会管您是哪家宗主,定是回将您拒之门外的。”
我见兄长并没有阻拦暖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我记得,兄长和蓝氏家主蓝曦臣的关系还是不错的,那可是一口一个“二哥”“阿瑶”唤着的。
金氏与蓝氏两家之所以打得火热,就说是两家宗主私交甚好的缘故也不为过。看着暖暖对蓝氏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兄长竟然不阻拦。
这就说明,暖暖对蓝氏的厌恶并不是因为蓝曦臣,而兄长很明显也知道暖暖真正嘲讽的人是谁并且兄长应当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人。
云深不知处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蓝曦臣就是蓝老先生和......蓝忘机。
蓝老先生和我隔着一个辈分,我与他定不会有过多的交集,暖暖更不至于去嘲讽他。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暖暖明面上说的是蓝氏的不好,其实是在暗指蓝忘机。
仔细想想,好像我身边的人,对于蓝忘机的态度,好像只分两种。
一种是漠视,譬如十六年前我新来后才掉到我殿中的若华、苏玉,她们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任何与蓝忘机有关的事情。
另一种则是痛恨,譬如暖暖。她不是不提和蓝忘机有关的事情,而是会刻意避开任何能够谈及蓝忘机的可能,遇到避无可避,便如方才一般极尽嘲讽蓝氏,也绝对不会从嘴里吐出“蓝忘机”这三个字来。
联想道刚才暖暖的欲言又止和刻意隐瞒,难道她一开始想说的人其实就是蓝忘机?
我紧咬住下唇,不可能,一定不是他,一定是我想错了。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蓝忘机了,我讨厌他暖暖也是知道的,她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一定是别人,一定不可能是蓝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