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十二）

有时候梦见杨庭萋，穿着美丽的裙子转着圈问他好不好看。

妈妈带着很好看的蛋糕回来。雪肤红唇，身上的裙子走动起来摇摆起来很动人的弧度。她少见的笑着抱起他转圈，连吻了好几次他的额头说:

杨庭萋“战战，妈妈带你去过好日子。”

只是后来一次次都惨烈收场，离开的时候落魄的惊人。

最后温柔的尾声落在苏落家种满花的露台，苏落白衣黑发笑着向他挥手告别。

他在一地雨水里哭着喊姐姐不要。

半个月后有一天他早晨醒来，发现小朋友都认真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直到吃饭他才听旁边的孩子讨论说今天有人来领养孩子。他们欢欣鼓舞的讨论怎么样才能更惹人关心，却又彼此防备。

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缱绻的书卷气，很温柔的样子。大家都争先恐后露出最明媚的笑容，只有肖战站在最外围颇为游离，脸上甚至带着些百无聊赖的淡漠。

但他一眼就被看中，那对夫妇温和的蹲下身子问他：“战战是吗?你愿意跟叔叔阿姨走吗? "

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摇了摇头说：

肖战“谢谢叔叔阿姨。可是战战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他到那一刻才明白自己在等苏落。

他等着她温柔的搂着他告诉他:

苏落"战战别怕，姐姐来接你回家。”

苏落一周后如约去找肖战的时候已经人走楼空，正午十点。不堪其扰的邻居穿着漏出大半个胸膛的睡衣不耐烦道: "隔壁的攀高枝走了，叫什么呐，催魂呀!

她失魂落魄的下了楼，坐在一楼的台阶上垂眸不语。她从没觉得这个城市大过，也从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能抵达。原来不过是没有经历过默不作声的别离。

她觉得她被什么压弯了脖，压的生疼，压得非要她从骨血里挤出几滴泪来才能缓解这种难受，可她咬着口腔内的软肉不肯妥协。

忍不住抬头望了重天，阳光无论从哪个角度被分割，这个破败的巷子也永远不被照顾。就像她的小朋友，无论再怎么懂事乖巧，也总是受伤的那一个。

她的直觉告诉他应该相信小孩子去了新的好的生活，可她却飞身又上了楼敲响了邻居的门，在对方冷厉的白眼里压着颤音间隔壁的人去了哪儿。

她眼睛生的极好，面无表情的时候也含着一汪春水，此时里面倒映着巨大的惊惶与悲伤，颤抖的眼尾弧度凄美。

看得人心悸。

那对夫妇最终没有领养孩子，留下带来的零食和衣服便离开了。他们背影隐没在种满梧桐树的长街后，肖战回身看到一双双失望的眼犹如利剑射向他。孩子们都不大，不怎么会隐藏厌恶，他们看向肖战的眼神是清清白白的排斥。理所应当，天真又残酷。

他们太想走了。

夜里肖战就发觉他的床不知道被谁洒了水，还洒的颇为均匀，让人无处将就。于是也没睡，他偷偷躲过查房溜去了院子无人的角落，隔着高大的栅栏眺望远方。

风吹梧桐时的声音带着某种催人入梦的旋律,他受尽冷风吹却拼了命的闭上眼，幻想着苏落.从一地梧桐时中走来。

他幻想着她不管不顾的带他走。

他想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