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们别哭,我还有事交待。”
“是谁害了您?你中的什么毒?我们快去郎中解毒吧。”小师妹哭着想要去拉师傅,被师娘拦下了。温哲知道,师傅大概中的就是缠绵草的蛊毒,这世上只有另一株缠绵草可解毒,而师傅也知道基本不可能拿到那株解药,即使有解药也不该用在自己身上,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师娘和师兄灵均想必也猜到了,所以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听师傅继续说遗言。
“没用的,我已中了蛊毒,无药可解,我不想沦为傀儡任人摆布,只希望能有尊严得死去。”师傅安静地说到。
“我不许你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活着,活着才有希望,你忘了我们是怎么从战乱中熬过来的吗?你不能就这样放弃生命!”师娘再也忍不住,伏在师傅身上痛哭起来。
师傅勉强抬手抚慰着她,一时也有了些伤感。楚灵均见状忙岔开话题,追问道:“师傅,你去京都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渊呢?您又怎么会中蛊?”
“那天我见到江渊,他告诉我,前几日他书房的密室被破,里面装有缠绵草的玻璃球不翼而飞。缠绵草本来是江湖和朝廷的一种密约,江渊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连身边的亲信和家人都不知晓。因此他一开始就把最大嫌疑人锁定在了那个同样知晓缠绵草且知道他手上有缠绵草的人,也就是当今圣上,先皇赵忼的继任者赵修。
赵修夺取江渊手上缠绵草,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先消去后顾之忧,而后撕毁盟约,清洗江湖。所以江渊分别传信给了四大门派,请他们前来相助,但直到最后那两派都没有人出来,最后只有我们云水涧和九疑山。可是这几日过去,朝廷方面却毫无动静,京都一切如常。这又让我们对究竟是何人盗走了缠绵草以及其目的产生了更多的疑问。江渊本想借着麟儿满月宴暗中和当今皇帝见一面,如果有人是想合并这两株缠绵草,那皇帝那边就一定要分外小心了。”
大家都听得很认真很安静,连大气也不敢喘,就连一向问题最多的小师妹也聚精会神得听着。
师傅微微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为了方便沟通,我住进了江府,准备着和皇宫接洽。昨晚我和江渊商量完满月宴的日程,正准备回房休息,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一群黑衣人迅速闯进来围困住了我和江渊,本来以我们的武功全身而退不算难事,可是打斗中,突然传来江渊的妻子抱着孩子的哭喊声,江渊忙赶去救援,却没料到被蛊虫侵入了身体,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身体已经被控制,他只来得及朝我喊出‘缠绵蛊已进入我身体,你快走!’就彻底沦为了傀儡。
我当时想这么强大的控制力,控蛊的人一定就在附近。于是我勉强突围的同时寻找着这个魁首,我发现了站在对面屋檐上的一个黑衣人,他身边还有几个护卫,他们都没有参加战斗。居中的他在月光下挥舞着手臂,我那时便猜到那大概就是在实行控蛊之术,于是极力向那边突围,只有杀死他,我们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我忘了身后的江渊,等我意识到,他已经杀死了妻儿,朝我袭来,我不敢重伤他,只能小心躲避,但触不及防还是被他咬到手臂,我本就武功不及他,何况是面对已经癫狂不知疼痛生死的他,就在我万念俱灰想着要命绝于此时,江渊好像一下子恢复了清明,他猛起一刀砍断我中蛊毒的左臂,奋力推我出包围圈,叫我快走。
我来不及多想,迅速点穴止血,用衣袖一扎,奋力冲逃出来。江渊好似又恢复了疯狂状态,却不再受控制,和身边的黑衣人打成一团。我只逃出不远,就体力不支,看黑衣人似乎没有追上来,便随便找了个隐蔽角落休息了一晚,好好包扎了一下。今天一早才沿路过来找你们。”
师傅望了望自己的右手,那边也已经开始发黑,他盯着师娘,郑重嘱托道:“徐娘,不要让我沦为傀儡,杀了我吧。”
“不,不可以。”师娘大声痛哭,“我不许你死,我一定会救你的,如果你死了,我也只能跟着你去了。”
“不行,孩子们还需要你,江渊也还需要你救,那群黑衣人也还需要你去查。”
“你为什么要把一切丢给我,没有你我负担不起。我不会答应你的,除非你活着。”
“唉,徐娘,你何必如此!”
“师傅,缠绵草不是有施展距离限制吗,我们一起回南方,他们就控制不了你了,我们马上走。”小师妹抹干了眼泪,急切地说道。
“没用的,我看到过江渊失去控制的样子,会胡乱砍人。”
“那我就锁着你,直到我找到解药救你。”徐娘似乎也看到了希望,强势说道。
“师傅,就这样办吧,我们一定会找到解药救你的,江渊被围困,很可能已经死了,另一株缠绵草就在皇宫,就算是偷我们也要偷来救你,这样也算彻底粉碎了黑衣人阴谋,一举两得,你为什么非要求死呢?”温哲也开口劝导。
“是啊,您教我们要能为江湖大义忍辱负重,如今你连短暂的禁锢都无法忍受吗?”楚灵均接着说道。温哲朝师兄投去赞许的目光,他总是能一语中的击中要害。
师傅环望了他们一圈,似是犹豫似是思索,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迅速举起右手在周身几大穴位一一点过,他废掉了自己的武功。
“师傅!”他们一时都未反应过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以防万一,如此我才能放心失去清明,不用担心会伤害到你们。江渊发现自己亲手杀死妻儿后的表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不想重蹈覆辙。”
“没事,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师娘对此倒是反应很淡,似乎一早知道他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