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再次沉睡的魏婴,蓝湛有些心疼。
他低喃道:“魏婴,原谅我,这次是我自私了。”
他懂得魏婴待他之心,他一定希望他们共患难同进退。可是,他思来想去,依然想自己一力承担。
魏婴醒来会生气吧?可是,生气总比心疼要好得多。
蓝湛知道回去以后将要面对什么,他也知道若是魏婴看到,会心疼到怎样的程度。有他陪着,蓝湛会暖心,可是同时,更会心疼。他不想要那个人流一滴泪,受一点伤。
哪怕事后任他处置,此刻蓝湛只想让他什么都不知道,安安静静的好好休息。
他拿上魏婴的手机,装入自己的兜中,然后将这个人挪进车里,开往江枫眠家。
停车后,蓝湛将魏婴从车上扛下来,直接走到门口,一手护着他,一手按门铃。
虞夫人开门,看清情况后震惊不已。
她担心地问道:“忘机,怎么回事?阿羡怎么了?”
蓝湛一边往里走,一边沉声道:“我给他吃了安神药,估计会睡两天左右。”
虞夫人:“你怎么可以给他吃这种药?对身体有副作用的,你不知道吗?”
蓝湛:“您放心,这是蓝氏生物公司研发的,没什么副作用。我要回到蓝氏处理今天这件事。魏婴,就拜托您了。”
虞夫人也看到了那些新闻,早上又接到蓝湛的电话,这才没有出门,等着他们过来。
虞夫人:“好。忘机,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蓝湛看着虞夫人关切的目光,心中一暖,说道:“不需,谢谢。只是,尚不知舆论如何走向,若后面出现对你们不利的言论,我先对您和您的家人说声抱歉。这件事,终归是忘机顾虑不周。”
虞夫人:“说这话就见外了。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若有需要我们做的,尽管打电话,别一个人硬抗,不然魏婴醒了,他会心疼的。知道吗?”
蓝湛微微点头:“嗯,我知。”
他将魏婴放到了他二楼的卧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从虞夫人那里出来以后,蓝湛一路疾行与蓝曦臣会合。
蓝曦臣看着蓝湛,温声问道:“忘机,你还好吧?”
蓝湛:“嗯。~哥,对不起。”
蓝曦臣:“不用和我说抱歉,你没有做错什么。”
蓝湛沉声道:“连累你,还有叔叔了。”
蓝曦臣:“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何谈连累与否。只是今日,怕是要吃些皮肉之苦了。你——”
蓝湛:“我知。”
蓝曦臣:“魏婴送回去了?”
蓝湛:“嗯。”
蓝曦臣:“他醒来会抓狂吧?”
蓝湛目视着前方,想着刚刚那人沉睡的乖巧模样,说道:“他会懂的。”
蓝曦臣:“是金美玉做的。她早就盯上了这件事,想必照片一直捂着没发是给想留个把柄或给自己留条退路。可是,如今她已进去,便想狗急跳墙、先咬上一口再说吧。”
蓝湛面如寒霜:“所有在网络上推波助澜的大号,不惜一切代价,一律解决掉。”
蓝曦臣闻言,看了他一眼。
蓝湛做事果敢,但并不狠。
这一次,只怪那些人太不长眼了。
来到云深雅舍,果然如蓝湛所料,所有蓝氏股东、长辈都已集聚一堂,各个正襟危坐,面色凝重。他们身边坐着一些年龄不等的蓝氏后人。
看到他们兄弟二人一起进来,皆是目光一凛。
蓝启仁坐在主位,目光中皆是严肃与怒意。
蓝湛站定,直直地跪下,说道:“叔叔,忘机有错,甘受责罚。”
五百年了,云深雅舍也不知整修翻新了几个轮回,可是蓝氏家规从未彻底遗弃。
与时俱进,蓝氏也是如此。
虽然简约了问好请安之礼,也再不用举办听学,但是所有的家规都从每一代人两岁开始,便植入心中。蓝氏嫡传后代在学龄期前,皆由蓝氏私塾老师亲自教学,学习蓝氏礼仪,熟读蓝氏家规,一切皆按照五百年前的方式沿袭着。
等到了学龄期,长辈们才会让他们搬离云深雅舍,进入学校跟着其他孩子一起上学,学习适应这个社会的知识与技能。
如今这个阵势,蓝湛从小到大只见过一次。那一次,是蓝氏其中一个长辈做了忤逆之事,也是如今这般阵仗。
蓝湛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面对如此场景。
众长辈们看着蓝湛,目光中皆是失望、责备和不解。但是,蓝氏传承的家规下,没有一个人窃窃私语。
蓝启仁刚要说话,蓝曦臣也随之跪下,说道:“叔叔,曦臣也有错,愿受责罚。”
蓝湛转头看向蓝曦臣,微微摇头。
蓝曦臣却温和地看着蓝湛,与他跪在了一起。
蓝启仁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两个孩子,心中一阵抽痛。
他刚开始看到这个新闻时,确实火冒三丈。
一个迟迟没有对象,一个竟然在新闻上看到有了个男朋友!
他看到的瞬间,一肚子的火升腾起来,让自己坐下不站不住,在客厅里来回转圈。
他非常生气,他要让蓝湛彻底与那人断了联系,他要让蓝湛找一个女朋友,结婚生子!
可是,在他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
蓝湛父母早亡,自己一个人带大他俩,虽说又当爹又当妈,但是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取代妈妈的位置。这么多年来,他身边也没有一个女性的存在,两个孩子更是从未接收到那种温柔的爱。
这或许也是他们迟迟没有恋爱的原因。
想到这儿,蓝启仁的怒意消了一些,一丝愧疚爬上眉间。
可是,不论如何,蓝氏有蓝氏的规矩,一些事应该怎么做,就必须怎么做。
蓝启仁问道:“忘机,你说,你何错之有?”
蓝湛:“忘机连累了您和兄长,损害蓝氏形象,影响蓝氏利益。是忘机顾虑不周,忘机有错。”
蓝启仁又道:“曦臣,你早知此事?”
蓝曦臣:“是。曦臣甘受责罚。”
蓝启仁长叹一声:“曦臣啊,你糊涂!你该拦着忘机的,你知道吗?这种事,不该发生在蓝氏!更不该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蓝氏几百年的清誉,你们可放在眼里?”
蓝曦臣和蓝湛跪得笔直,脸上皆有愧色。
蓝启仁看着蓝湛道:“忘机,现在还可以补救。只需你发布声明,或称受他诱惑,或只是一时新鲜,以后定当改过,与他再无瓜葛。再加上蓝氏的公关能力,想必可以挽回大半损失。你可愿意?”
蓝湛抬起头,虽愧色依然存在,但是眸子里的坚定更加明显:“叔叔,对不起。我和魏婴,绝不分开。”
蓝启仁闻言,痛心地闭上了眼。
他虽然知道蓝湛一根筋,拗得很,但是却没想到他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儿,如此直白地拒绝了他的提议,没有一丝犹豫。
过了几秒钟,他复又睁开眼,叹道:“你——世上那么多女子,为何一个都不入眼!竟然,竟然喜欢上,那么一个人?!”
蓝湛咬着牙,并未说话。
魏婴很好,胜过无数。
确实,世上弱水三千,繁花似锦。
可只有那一人,入了他的眼,从此再也移不开。
蓝氏一长辈出口道:“抛去对蓝氏的影响,单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忘机,你一向是我们的骄傲,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执迷不悟?”
蓝湛:“抱歉,二伯。这乃忘机心之所向,失去再多,亦无悔。”
另一长辈道:“无悔?若是取消你股权或让你从此脱离蓝氏呢?也要选择他吗?”
蓝湛一字一顿笃定地说道:“是。得此一人,忘机足矣。”
那人闻言,叹道:“你——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蓝湛则缓缓说道:“二伯,我是我,与父亲何干?请勿连带。”
那人还要说什么,蓝启仁突然咳了一声,那人欲张不张的口便闭上了。
又有人道:“取消股权倒也不必,家规中也并未有这条规定。忘机还年少,也许几年以后他会改变,也说不准。再说,忘机对蓝氏集团的贡献有目共睹,不可因为这一件事而否定所有。至于……,虽然同性在社会上并未得到认可,可感情这件事,是最难说清楚的。只是,确实不该大意,被人以如此方式拿来嘲弄,弄得整个蓝氏都跟着被动。”
蓝启仁道:“眼下,各位可有解决之法?”
众人想到的无非是刚刚蓝启仁对蓝湛说的那个方法,可是蓝湛并不给力,于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
蓝湛道:“记者招待会。”
蓝启仁一愣:“你不是不愿声明吗?”
蓝湛:“与其逃避不如直面。如情况更糟,我可当场宣布退出蓝氏。”
只要可以减轻蓝氏所受影响,只要魏婴还在身边,蓝湛便已知足。
其他事物,于蓝湛来说,皆为身外之物。
蓝启仁:“你——”
蓝曦臣:“忘机,不可。”
蓝启仁看向与他同时说话的蓝曦臣,问道:“此言何意?”
蓝曦臣缓缓说道:“引起众怒的原因是他们认为自己受骗了,以为我们在刻意维护单身形象,只是为了让他们欣赏我们,让他们一直支持蓝氏。这件事的症结不在蓝湛喜欢谁,而在于这些报道颠覆了人们之前形成的认知。如果喜欢一个人错了,那怎样是对的?因为喜欢一个人,而遭受非议,退出家族,我相信等到大家气愤消减之后,他们会看到这件事中不合理的存在。所以,当下之急,要安抚众人受骗的心,而不是忘机应该放弃什么。”
一长辈道:“曦臣所言不无道理。”
蓝启仁想了想,说道:“既如此,稍后准备。现在,上家法!”
说罢,蓝启仁也跟着跪在了蓝曦臣身侧。
蓝曦臣和蓝湛同时唤道:“叔叔!”
蓝启仁道:“子不教父之过。这件事我也有责。罚!忘机五十戒鞭,我和曦臣各三十。动手吧!”
(电视剧中,含光君罚戒鞭三百,打到昏迷重伤难行。那时候,他们有修为有灵力。可是,此刻的现代,大家都是凡人,都无灵力傍身,包括实施惩罚者。所以,暂定这一惩罚数量。希望,没有让你们很心疼。)
端着戒鞭的人,看了看蓝启仁,又看了看其他长辈,只见有几个长辈无奈之下点了点头,这才敢拿出戒鞭,准备家法。
蓝湛却铿锵有力地说道:“忘机愿替叔叔兄长受过,让忘机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