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梁麦琦坐在茶桌前,泡起红茶后,打开电脑,准备给她的新作写下开头,却不知如何下笔。她抬起装有红茶的杯子晃动着,盯着屏幕中的“痕迹”二字,想起了生父说过的话:一切生死皆有痕迹。
自从双色玫瑰案发,到后来做了心理医生,到现在成为犯罪心理学顾问,梁麦琦停止写作已有快九年时间,这让她几乎已经忘了写作的感觉。
这个如此安静的深夜,静得只剩下自己平和的心跳声,和澡堂中的流水声,那声音来自廖岩。那滴滴答答的流水声,让她想起继父断气的瞬间,那声11点整准时敲响的钟声,以及在刑警队里,叶西兰的哭泣声……
“畸形的爱……”梁麦琦在心里重复着自己所说的这个词汇。她很肯定,从始至终,她对廖岩的爱,并没有掺有任何杂念,更没有包括被救下时的感恩。终于,她喝了一口红茶后,放下杯子,手放到键盘上,缓缓地敲下了一行字:
一切生死,皆有痕迹。
她决定,要将进驻刑警队以来,自己参与过的所有案件,以及和廖岩经历的一切,汇编成故事,写入新作品中,记录下所有难忘的瞬间。她曾说过,廖岩寻找的,是死亡在躯体留下的痕迹,而她探究的,是生命在心中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抹不平也清不掉,只能面对。包括她自己。
廖岩从澡堂间走出,空气中夹杂着他身上还未干透的水气。他坐到梁麦琦身旁,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梁麦琦的脸,那脸配合着她的笑容,显得格外的美丽动人。
“长篇小说?”廖岩瞄了一眼电脑屏幕,好奇地问。
“我一直想不明白,黑鳜为什么会对我的写作风格了如指掌。除非……”
“除非她很早就见识过你。”廖岩强行打断了梁麦琦,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或者说,见识过我们。”
“你说……她的预言会成真吗?”梁麦琦写下了《痕迹》的开头,合上笔记本。转身看着廖岩问。
“预言……”廖岩念着这个词,脑海中闪过了黑鳜写下的那句话:最后杰克和麦琦幸福地在一起了吗?
“或许已经成真了。”廖岩侧身注视着梁麦琦,悄声地说。说完,他将头靠近梁麦琦,轻轻吻着她的那微张的双唇。那唇瓣间飘着一股清香,那是梁麦琦身上一种独特的香味。
梁麦琦一动不动,嘴微微张开,也吻着廖岩的双唇,呼吸着廖岩周围的空气,那空气中带着廖岩身上还未干透的水蒸汽,清新而柔和。
廖岩没能深吻下去,不久后,梁麦琦的微信铃声响起,两双唇瓣就渐渐分开了。
在深夜向梁麦琦发出微信视频通话请求的,也只有梁麦琦的母亲麦思琦了。麦思琦很少用视频连线梁麦琦,她很清楚,女儿经常跟着重案组出警,为了不打扰女儿办案,通常只会用打字的方式给女儿留言,除了告诉女儿自己一切安好以外,还经常发一些自拍照,和一些自己照顾的花花草草在朋友圈,就像在英国一样,麦思琦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成纯色。
梁麦琦接通视频通话并按了免提:“妈,还没睡呢?”
“麦琦,明天就冬至了,回来家里吃饭吧。你哥从英国来看我了,还给你带来了两罐红茶。”麦思琦在视频另一头说。
“Carl也在?”梁麦琦问。
(注解:Carl,卡尔,老麦克的儿子,梁麦琦的哥哥。)
“在。他睡着了,在倒时差呢。”
梁麦琦苦笑着点点头:“行,明天晚上回来。还需要什么?我明天去买。”
“不用买,我都准备好了。明天带上廖岩一起回来吧?”
廖岩听到梁麦琦母亲直接喊出自己名字,有些惊喜,又有些措手不及。他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梁麦琦。
“廖岩在吗?让我看看他好吗?”麦思琦好奇地继续追问着。
“额……在……”梁麦琦紧张起来,她有些语无伦次,一边说着,一边转着摄像头。
廖岩强行挤出一个微笑,看着摄像头,机械地抬起手打了招呼:“阿姨你好,我是廖岩。”
“嗨,廖岩。麦琦给我看过照片,仪表堂堂,果然如此。”麦思琦对廖岩满意地点点头。
“妈!人你也见到了,就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还上班呢。明晚见!”梁麦琦抢过镜头说着。
“好吧!你们也早点休息。晚安麦琦。”
“晚安!妈!”
梁麦琦挂断了通话。看向了表情略显尴尬紧张的廖岩。抿起嘴唇偷偷笑着。
“明天……我要是紧张说错了话……可就真的尴尬了……”廖岩断断续续地说着。
“你别把话题终结了就行了。”梁麦琦依然淡淡地笑着,不慌不忙地说,“别看Carl小时候拿骷髅头来吓唬我,他其实很害怕那些东西的。”
“哦,懂了。放心。”廖岩点点头,温柔地说。
“好啦!我去洗澡!”梁麦琦把那个原木色杯子递给廖岩,并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卡布奇诺给你泡好了。”
廖岩接过杯子,表情终于松弛下来,淡淡地笑着。
梁麦琦进入浴室,快速地放水冲洗着身体。那水顺着她凌乱的头发,从脸上缓缓流下,滴落在光滑的地板砖上。她站定住,回味着刚才廖岩那意犹未尽、被微信铃声打断的吻。抿了抿嘴唇偷偷笑着。
梁麦琦关闭水龙头,伸手去拿浴袍穿上时,发现自己的浴袍忘记拿进来!她准备呼喊廖岩,回头时却突然发现廖岩正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她!
梁麦琦下意识地猛然转身,双手交叉捂着自己胸部,脸迅速胀得通红,呼吸急促。她急切地问:“廖岩,你干嘛?”
“你浴袍……忘拿了……”廖岩也红着脸,猛然低下头小声地说着。
“哦!那就……拿……拿进来吧!”
廖岩不敢抬头看那一丝不挂的梁麦琦,低着头慢慢走近,将浴袍递给了她,手一直僵在半空中。
梁麦琦背对着廖岩,缓缓地伸出手去拿那件浴袍,她手抖得厉害,导致重心不稳,脚下一滑,整个身体突然往后倾斜……
廖岩见状,慌乱之中来不及多想,一把将梁麦琦揽在了自己怀里,并慢慢蹲下来……
廖岩紧紧抱住梁麦琦,双眼注视着她,眉头也轻轻皱起来,表情复杂,沉默着不敢说一句话。
廖岩早已看惯了裸体女尸,原本应该毫无感觉,况且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直视梁麦琦的身体,但却偏偏在这样一种场合下尴尬起来,也许唯一不同的是因为眼前的梁麦琦是个大活人,他骨子里依然透着几分闷怂的气息。
梁麦琦屏住呼吸,大口地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自己节奏加快的心跳。然后缓缓地开口说话:“你……也……从来不懂得敲门……”她在说这句话时竟然没有一丝责备廖岩的意思,反而带着一丝兴奋。
“忘……忘了……”廖岩的声音颤抖着,“你……没……崴到脚……吧……?”
“没……没有……”
“那就好。”
廖岩说完,两个人又沉默了,互相对视的眼神却没有离开过彼此,反而越来越深情。
“能先放我下来吗?”梁麦琦明知道廖岩根本不想放开自己,却还是试探着问。
廖岩的回答很坚定:“不能。”
“那能……先帮我穿上浴袍吗?我冷……”
“可……可以……”廖岩一边应着,一边迅速用浴袍将梁麦琦包裹起来,擦干她脸上的水气,收缩双臂慢慢抱紧她,用自己身体的温度捂着她。
想起刚才那个被打断的吻,廖岩还真不想松开环抱着那身体的手,他把梁麦琦的头轻轻抬起,将自己抖动的唇凑了上去,闭上双眼,四瓣红唇紧紧贴在一起……
梁麦琦虽控制不住心跳节奏,却没有动弹,也慢慢合上双眼,任由廖岩那双湿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着自己的唇,也深吻起来。
良久,两张唇瓣才逐渐分离。
廖岩抱起梁麦琦,起身往开好暖气的卧室走去,将梁麦琦放倒在床上,并压在了自己身下,深情地看着她。
梁麦琦用舌尖抿了抿自己的双唇,瞬间尝到了一股卡布奇诺香甜的味道,那是她每晚睡前都要为廖岩准备的卡布奇诺。
“喝完了?”梁麦琦问。
“嗯。”
“咖啡竟然对你没作用。”梁麦琦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题。
“只有你对我有作用……”
“什么作用?”
“催眠。”廖岩贴近梁麦琦耳边说。
廖岩说完,整个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他看到梁麦琦那线条分明的脸上范着几分红晕,嘴唇微微张着,看着梁麦琦那惹人怜惜的表情,他再次吻住了她的唇瓣。
梁麦琦身体轻轻颤抖着,感受着廖岩对自己的爱意,她也含住了廖岩那温热的唇舌,缓缓闭上眼睛。这一瞬间的悸动,让她忘了周围的一切……
廖岩紧紧抱着梁麦琦,深吻着她,双手动作轻柔地将那身上的浴袍渐渐脱开,梁麦琦那白皙的皮肤一寸一寸地裸露在昏暗的灯光之下……
……
次日凌晨时分,兰海的上空放晴了,却依然被一片黑幕笼罩着。冬天的黑夜漫长而又清冷。
廖岩从身后抱着梁麦琦而睡,而梁麦琦依旧把身体蜷缩成一个棉花团,习惯性地枕靠着廖岩的胳膊睡着。但那些奇怪的梦境依然困扰着他们。
昨晚廖岩第一次在视频中看到梁麦琦的母亲,那容颜像极了梁麦琦。他再次回到了他的噩梦,梦境中,那个形似梁麦琦的女人倒在了鲜红的血泊之中……
而梁麦琦的梦境中,依然隐藏着那个神秘的黑鳜。继父虽已离世,那声11点的钟声却依然在梁麦琦耳边回荡着,她似乎越接近真相,那声音就会越大。
廖岩忽然从噩梦中惊醒,猛然睁眼,看到身边安静的梁麦琦,他将手轻轻搭在梁麦琦肩上,用指尖轻轻划着那柔软的肩,波澜起伏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一夜的缠绵让梁麦琦浑身感到一阵酸痛,她在半醒状态下翻了个身,廖岩顺势把她搂在了怀里,捋了捋那凌乱的头发,亲吻着她的额头。
梁麦琦在廖岩的亲吻中醒了过来,她用惺忪的睡眼看着廖岩,并伸手帮廖岩擦掉了额上星星点点的汗珠:“睡不着,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但愿,只是个梦而已。”廖岩平和地说。他很清楚,他什么都瞒不过梁麦琦那穿透一切的眼神。
梁麦琦读懂了那微表情,没再刨根问底。这或许就是她留给彼此的空间。
“你呢?很少醒那么早吧?”廖岩慢慢轻抚着梁麦琦脸上的发丝反问。
“或许是因为……越来越接近真相了吧。”梁麦琦点点头说。
廖岩也领会了这种默契,也没再追问下去。他收紧胳膊,挪动着身体慢慢贴近,让梁麦琦靠得更舒适些,并低头将唇搭在梁麦琦的唇上,闭起双眼轻轻吻着。梁麦琦也渐渐闭起双眼亲吻着廖岩的唇。
两张唇定格了几秒钟之后便逐渐分开,两个人缓缓睁开眼看着彼此。
“再睡会,今天破个例,不训练了,就守着你。”廖岩温柔而轻声地说。
“又想偷懒?这可不像你。”梁麦琦调侃道。
“六小时前已经……练过了。”廖岩也开起了玩笑。
“What?”梁麦琦突然飙起了英文,她有点懵,又突然反应过来,接着问,“廖岩,你把我当成你的活体健身器材了?”
廖岩轻轻抚着梁麦琦的侧脸,否认地摇摇头沉默着,一时找不到词语来接话。他很敏感,出于自己职业的原因,他并不会用这种比喻来形容自己的爱人。
梁麦琦虽带有几分挑衅,却没有生气,也自嘲地笑着。她将双手绕过廖岩的腰部搂紧,将头埋进廖岩温暖的怀抱里,悄声地说着,声音越来越轻:“现在抱着你,还会出事吗?”说完,她渐渐地再次睡去……
“不会了……”廖岩的声音也越来越轻,搂着躲在自己怀里的梁麦琦,缓缓闭上双眼再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