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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章剧版续写6

三生三世枕上书之天上明月

掌灯时分,东华才带着滚滚回来。凤九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尽是合着父子俩的口味,尤其是东华的口味做的。

坐于桌前,东华望着这一桌煞费工夫的菜,瞧了凤九一眼,他如今是越发懂她,她这副表情和做派,显见的是有事要求自己。便没急着动筷,徐徐开口道:“说吧,有何事要求我?”

凤九眼睛一亮,既然被东华识破,那就索性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她转了转眼睛,将白日里琢磨的事同他讲了一讲,末了,又用期待的眼神恳切的望着他,盼他答应,但心里合计的是,倘若你不答应,我就一个月不给你做吃的,不,三个月!

东华瞧她这幅样子,倒觉有趣,先想办法贿赂自己,估么心里应该还有一套威胁的说辞,软硬兼施,是个好办法。想了想,反正有自己在身边,即便入了战场她也不会有事,便故意沉吟片刻,再慢悠悠的一点头,道:“好,带你同去。”

凤九闻言,脸上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马上夹了一大筷子清蒸鱼到他的碗里,“这个鱼鲜得很,我蒸的火候很好,你尝尝,”又殷勤的盛了一碗汤给他,“这个汤我加了你喜欢的木莲子,炖了一下午,也很合你的口味。”东华嘴角噙着丝笑看着她,他乐得看她讨好自己的模样。 瞧她这副兴奋劲儿,应该巴不得乌灏动作快一点,让她早早见识见识。

思人饮闷酒本是套窝囊做派,却不妨有人能化窝囊为风流,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倜傥。如此刻月下独酌的这位兄台,便是这样一位翩翩公子。

瞧面上,无甚表情,然眼神中的落寞却无论如何掩饰不住。五百年了。当初每个人都对他说,时间是疗伤圣药,时间一久,他自然也就释然了,放下了,依然是鬼族第一风流公子。可是都过了五百年了,他非但不曾对她忘情,反而思念愈浓,且越是热闹繁华的场景,他越是觉得孤单寂寞。脑海中的倩影总是挥之不去。不经意间的一个转身,灯火阑珊处,总能看到她亭亭玉立的身姿,待寻过去,却连个幻影都摸不到。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

倘若真能忘掉,五百年,也该忘掉了吧。有多少次,他都想不顾一切去寻她,可刚一动念,玄女当初在大紫明宫的惨状就跳跃在他眼前。神族与鬼族通婚的后果,他是亲眼所见。离镜不爱玄女,自然不在乎她所受的痛苦。但他不同,他在乎她,在乎她的每一点感受,每一分喜怒。他不想她为了他受那么多苦。每念及此,便生生忍住了冲动。直到两个月前,他心中烦闷,在凡间听书消遣时,却意外碰到了她。

彼时,她已不认得他。看来折颜上神的忘情水,效果真的很好。

他心里抑制不住的一阵激动,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她还是很美,不,应该说,比五百年前更美,更有风韵。许是忘情药的好处,她这些年过的轻松平静,眼神中不见当初的无奈苦涩。他感慨的摇摇头。自己这五百年从没笑过,身边人见了他都跟老鼠见猫一般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说错惹怒了他。岂知,他早已没有了怒气,情绪于他,不过麻木不仁而已。

楼下一阵叫好声。

坐在不远处的她,仿佛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她转头望向他,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心莫名的漏跳了一拍。她并不认得这个人,但是却觉得亲切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又好像相知多年,他眉宇间的忧愁也让她有些心疼。为什么会这样?闪念间,她匆忙收回目光,手抚上心口。低下头,想了好一阵,直感到头疼的厉害,才作罢。当她再抬头看向他时,他已到她跟前。

“姑娘独自一人吗?介意在下坐在这里吗?”他微一欠身,风度翩翩的施了一礼。

姑娘摇了摇头,抬手示意,“公子请坐。”

他眼中闪过一丝情绪,挽袍坐在她对面。她虽不识他,却看得出来他并非凡人,但也并非她们天族,既然不知来历,该有的客套还是要有。何况她也有几分好奇,为何自己对他会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翩翩公子看了姑娘片刻,伸手过去给她续了茶,自己也倒了一杯,方缓缓问道:“姑娘常来这里听书吗?”

姑娘点了点头,“这里书讲的很好,无聊时就来听一听。你是第一次来吗?”

公子顿了顿,道:“是第一次。我叫乌灏,姑娘直呼我名就好。”

心头又是一阵莫名的悸动。乌灏?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头又有些疼,她抬手抚了抚额角。

“姑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他语气里的紧张和关切让她有些惊讶。她抬头看向他,斟酌道:“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

他微微一震。难道她竟还记得他?片刻怔忪,待回过神来,他瞧了眼楼外拂堤的垂柳,柔声道:“我们去外面走走,如何?这里有些吵。”

姑娘想了想,这个人瞧起来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不过行止间并未见轻浮,虽非她族类,料想对她应该没什么邪念,便点头答应了,同他一同到河边走走。

漫步堤边,人间四月正是风光大好的时节,清风拂柳,波光潋滟。一叶乌篷船悠悠划过,船公兴起,唱起几句小调。姑娘兴味盎然的听着,心道这里果然比楼上更加可爱。不过这场景,似乎更适合青年男女幽会……

她的脸微微一红。他看在眼中,嘴角浅浅一弯。她还是这样羞涩,总是会脸红,不过脸红的样子更加惹人怜爱。

瞧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声道:“你方才还没有回答我,我们从前见过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些熟悉?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我们在哪见过……”

乌灏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就当做是我们的初次见面吧。”

“当做?”姑娘揪住他话中的一处,有些莫名。

乌灏笑了笑,目光平静的看向她。

真好看,他笑起来的样子。

“我觉得,你就该这样笑的,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吗?为什么刚才我见你时你是一副愁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没有,看到你,我很开心。”他认真的说。

姑娘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有些不同寻常,时不时就要漏跳一拍,这样下去,会不会折损仙寿?她脸上又一红,忙低下头,敷衍道:“哦,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这一日,他们在河边流连许久,彼此虽然话不多,但有她在身边,他很满足,而且他感觉得到,她对他也有所感觉。五百年来,这是他过的最开心的一天。分别时,她告诉了他她的名字,瑶溪,这个他魂牵梦萦了五百多年的名字。

自那日在凡间重遇心上之人,乌灏便日日光顾这间茶楼,期待能再次与她相遇,因她说,她时常来这里听书。

这茶楼还真是处颇有名气的热闹场所,几乎日日高朋满座。斟茶倒水的小厮很有眼力,对常来光顾的宾客更是殷勤,不过几日光景,连乌灏喜欢的茶品点心都记在心上,张口便来,“客官还是老三样?”

乌灏点点头,小厮打个躬应了句“好”,便麻溜的下去准备了。

独坐二楼窗前,河畔杨柳依依,仍是旧日盛景。

说来他自己也觉得可笑,明明一直知道她在哪里,也一直压抑着自己不去见她,那如今等在这里为的又是哪般?他自嘲的摇摇头,轻叹一声。抄起茶杯抿了一口,垂眼看楼下正比比划划讲的不亦乐乎的说书人,心里又默默叹息了一声,浮生短暂也有短暂的好处,听听故事就过去了,再难熬不过几十寒暑,哪像他这一熬就是五百年。正想的出神,冷不防身旁冒出一人,唤了他一句。他转头看去时,是个不认识的面孔,脸上写满了恭谨谦敬,一双眼却是炯炯有神,透着股机灵。来人自报家门,原来是魔君聂初寅的信使。

这信使双手奉上他主家的信时,乌灏蹙了蹙眉。他慢悠悠接过信,展开来,瞧这位魔君在信中言辞十分客气,并言及他知晓乌灏一直以来的心结,且有办法助他达成心愿,请他见面详谈。

乌灏看完信,将信将疑的看着来人,有些不解。

他同聂初寅并无私交更无往来,他如何知晓他的心结?又如何能助他达成心愿?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来送信的信使是个机灵的小厮,常年跟在聂初寅身边,很会察言观色。看乌灏面上的表情便知他想的什么,恭恭敬敬的弯腰施了个礼,满脸堆笑地奉承道:“乌族主法力高深,四海八荒谁不知晓,又有何人敢欺瞒您,我家主君信中所言非虚,乃诚心相邀,乌族主去了便知。”

乌灏放下信,思虑片刻,他对这葫芦到底有些好奇,遂一点头,道:“好,我赴约便是。”

那小厮笑的更加春光灿烂,嘴巴咧的老大,躬身笑答:“乌族主果然爽快,小的这便回去回禀我家主君。恭候乌族主前来。”话罢,倒退了几步才转身快步离开。

乌灏瞧着他离去,心里琢磨着,看这小厮的举止模样,估摸着是聂初寅身边的心腹。派心腹之人来见自己,应当不是儿戏。那他说的心结,莫非跟瑶溪有关?他又如何知晓瑶溪?一连串的问号让乌灏肚子里揣满狐疑,楼下说书人口若悬河的说些什么他是全没听进去。店小二过来给他续了壶茶,他又坐了一阵,抬眼看看天色,估计今天瑶溪不会来了,便也打道回府了。

几天后,他如期赴了同聂初寅的约。第一眼见这位魔君的印象同凤九一样,觉得热,很热。聂初寅笑吟吟的同他寒暄一阵,乌灏倒是没客气,直截了当问他来意。聂初寅满面春风的一抬手,请他入座,又亲自斟了杯茶给他,才慢慢道出此次请他来此的用意。

原来聂初寅不知打哪探听到乌灏同西海长公主瑶溪的一段前情往事。请他来此,是为商议助他夺取月凌峡一事。

聂初寅信心满满,将他的谋划一一道来。

乌灏紧蹙双眉,一言不发的听着。直到聂初寅道完,笑吟吟的问他如何,他抬眼盯着魔君看了一阵,沉吟道:“朱焰鼎的这个功用我自然清楚。但是此法过于逆天,若有天惩,必定会令瑶溪受到伤害。”

聂初寅伸手向他的杯中又续了热茶,放下茶壶缓缓道:“乌族长对瑶溪公主的拳拳爱护之心,聂某深感敬服,然在下却觉得,彼时瑶溪公主已然有了上神的阶品修为,远古洪荒至今,女上神可是屈指可数,哪一位不是蒙上天眷顾,即便有天惩, 也是小惩大诫罢了,况且,还有乌族长从旁保护,以您的精深修为,连我们魔族的魔君燕池悟都不是您的对手,护得瑶溪公主周全想必是不在话下的。”

又是一阵沉默。山林之中清风爽朗,唯闻树叶的沙沙声。

聂初寅一边悠闲的品着茶,一边时不时扫一眼乌灏的神情。他清楚这位鬼乌族的族长并非是个优柔寡断之人,自己的谋划又是谨慎周密,他对那位瑶溪公主如此痴情,定会同意。心中笃定,喝茶的姿态就越发从容。

果然,半刻后,乌灏似下定决心般,用力一点头,道:“好,我赞同魔君的安排。不过,先说说您的目的吧。”

他深知这位魔君是出了名的不会轻易拔毛的铁公鸡,不讨得个大便宜绝不出手。今次他这样帮自己,说他是闲来无事助人为乐,乌灏打死都不会信。

聂初寅面上又是谦恭一笑,“聂某要的无非是乌族主一诺。他日有需烦劳乌族主的地方,还请族主能兑了这诺言。”

乌灏明白他的意思。这是位有野心的魔君,听闻他当年还想从青丘女君那里得青丘一许诺,可惜倒霉催的遇上了东华帝君,被帝君一招便赶回了老家。如今找上自己,想来是期望在他起事时得一助力。这于自己倒不是什么为难之事,便利落的答了句:“好。”

听他如此爽快就答应了,聂初寅抚掌赞叹一句:“乌族主果然爽快人。那此事便商定,聂某这便回去筹备,助乌族主早日夺下月凝潭。”

这之后,乌灏未再见过聂初寅,倒是他手下信使来过几次。一切都如他们计划一般顺利进行,燕池悟那个愣头愣脑的魔君整天只想着他的姬蘅公主,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动向。而天族似乎也没什么动静。不过乌灏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鬼君,此事迟早要被天族察觉,到时难免一场恶战,他也要早做准备才是。今夜月华高悬,他一边思念着瑶溪,一边思索着要尽早将此事解决掉。

晨曦普照,芬陀利池中的万盏白莲在金色的晨辉中,闪烁着晶莹的珠光。两只五彩鸟优雅的飞过上空,落下点点斑斓的倩影。

凤九今日难得起了回大早。出门时,帝君尚在同周公下棋。

她独坐在芬陀利池旁的小亭中望着日出的景色。记忆中似乎也有过很多次踏着朝阳晨光洒扫庭院的场景,不过那时只顾着劳作,和思索今日能不能得见一回帝君,根本无暇欣赏日出胜景。此时的心境自然大不相同,但眼前景致也着实没什么让人心动的,许是离得太近,她眼力又好,都看得清昴日星官日向车上的图腾装饰。这样的直白,同那种一夕光照射入苍茫云海的意境,着实差了几个层次。果然是距离产生美吧,还是青丘的日色月华更加可爱。

凤九望了一阵,思绪飘到了另一件事上。昨日见司命,同他聊起近来的热门人物乌灏,八卦全书提起这位鬼君似乎同西海的长公主有过一段情,但是后面却不了了之,连他都没打听到后续如何,想来是西海将这事盖了下来,捂的还挺严实。凤九一向定义自己不算个八卦的神仙,只是偶尔喜欢听听故事,而听故事的欲望一旦被激起,只听半截怎么受得了,心里难免惦记着,以致今晨醒的都格外早。她琢磨着苏陌叶必然是知情的,之前她同帝君也算在阿兰若的事情上帮过他,向他打听打听说不定能听得个完整的故事。看来要寻个机会,走一趟西海。

不知何处飘来渺渺佛音,荷塘中清莲摇曳,露出一点嫩黄色的蕊。

凤九正想的出神,身后一阵四平八稳的脚步声徐徐而来。她没回头也知道是谁。片刻后,来人开口问:“今天怎么起的这样早?”声音中还透着一丝慵懒。

凤九回过头,眉眼弯弯的看向他,“来看日出啊。”

他端详她一阵,语声中含着柔软的笑意道:“哦?好看吗?”

凤九摇摇头,单手撑着脸失望道:“不好看。比青丘的差远了。我还是喜欢看云海中的日出。”

东华默了片刻,似乎想起什么,向她道:“重霖说昨日天君送来一位御厨,最善粥品点心,我让他待会儿把早膳送来这里,吃完我们去西海。”

“去西海?”凤九前一刻确实想着要找机会过去,此刻帝君竟主动提及,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她心里一阵激动,面上倒很平静,问了句:“去西海做什么?”

帝君坐在她身旁,偏着头看她,“你不是说喜欢看云海中的日出?还有哪里的云比西海边上的雁不归更厚?”

凤九感叹帝君还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天宫不是即将有战事吗,他还有心情带着她去看日出,看来真是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诚然,对帝君他老人家而言,放在心上的只有她一人,旁的这些,于他不过小打小闹罢了。

今日的早饭确实不错,凤九边吃边做点评,末了,还说回来后要同这个御厨探讨探讨,切磋切磋。

东华嘴角含笑看了她一阵,揶揄道:“不如封你做个御厨总管,如何?”

凤九闻言,没急着反驳,反而认真思索片刻,片刻后认真答道:“我觉得,那样天君也许会乐开花,而你会哭。”

东华挑了挑眉,“那我应该会让他们一起哭。”

凤九:“……”

饭后二人驾着祥云,一路散步到了西海。

甫一到水晶宫,守卫宫门的小将眼尖,离的老远就一眼认出凤九来,忙通秉了进去。半路上正遇到在正殿前厅晃悠的苏陌叶,陌少一听凤九来了,顺口问了句,是一个人还是有旁人陪着,小将道还有一位银发公子陪同。苏陌叶一敲手中的碧玉洞箫,点着小将命他赶紧去请老龙王,就说东华帝君驾到。然后一个急转身匆匆迎了出去。

小将站在原地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倒抽一口凉气,吐出个泡泡,一溜烟的跑向了老龙王的寝宫。

龙王近来身子不大爽利,起得晚些,此时刚刚更衣,正准备早饭连着午饭一起用。小将跑进来禀报时,老龙王正准备动筷子,恍一抬头瞧见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的宫门将,皱了皱眉,语带不悦沉声道:“出了什么事,如此慌张,气喘匀了再说。”

小将心里着急,等不及喘匀气,转着打结的舌头瓮声瓮气道:“禀……禀龙王,东……东……”

“东海龙王来了?”侍立一旁的内宫总管接口问道。

小将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更加急切道:“不……不是……是……东……”终于卯足了一口气,“东华帝君到!”

老龙王的筷子应声坠地,紧接着一阵杯盘碰撞的噼里啪啦声,一众人等连搀带扶的拥着老龙王速速移往宫门。

还没到宫门口,遥遥便见苏陌叶引着一袭紫衣的银发青年和一身红裙的少女往正殿走来。老龙王率着众人扑通一声跪倒一片,口中整齐划一道:“恭迎帝君帝后仙驾。”

东华虚一抬手,免了众人的大礼,淡声道:“不过闲来无事到西海走走,见见故人,龙王不必多礼。都去忙吧。”

老龙王恭敬道:“是。那就让小儿陌叶带帝君同帝后四处看看。晚些再为帝君帝后接风。”

东华略一点头,未再说话。

凤九看着老龙王这副恭谨样,多少有些不忍,毕竟一把年纪了。从前同她小叔也来过西海几次,老龙王见白真上神虽也恭敬,但远不似今日这般诚惶诚恐。刚才还说要为他们接风?殊不知帝君最不爱参加宴会了。凤九想着一会儿还是同陌少说说,免了这些虚礼,也让老龙王歇歇。

苏陌叶对帝君和凤九的喜好,多少是有几分了解的。他带着他们绕过正厅,直入了后花园,西海的花园是陌少亲手打理的,极有情趣。不同于陆上的园子有花花草草,海底的花园都是各色珊瑚明珠点缀,一丛丛一簇簇五光十色,姿态万千。当中的礁石上卧了枚泛着紫色幽光的砗磲,瞧着甚是气派庄重,灵气十足。

陌少将他们引入一处亭中。这亭子浮于一片珊瑚之上, 琉璃瓦将花园映照得亮如白昼,脚下的地面则是透明的白色水晶铺就,透出亭底一片色彩斑斓的珊瑚,不时有艳丽的小鱼游曳其中,莹莹点点,一派生机活泼。

凤九最是喜欢这里,每次来都忍不住称赞。

陌少面上带着彬彬有礼的微笑,抬手向着东华彬彬有礼一拜,口中彬彬有礼问道:“不知帝座仙驾来此,是有何要紧事要见臣下吗?其实帝君大可命人通传一声,臣自当亲去拜会帝君才是。”

凤九额上突然冒出一颗冷汗,心道东华你可千万别说是为了带我看云海日出才来的,如此兴师动众,若是这个因由,陌少非吐血不可。

好在,帝君像是了然凤九心思,话题直转到另一件事上,徐徐道:“听闻瑶溪公主同乌灏曾有过一段过往,是怎样一段过往?”

帝君如此单刀直入的问话,让凤九和苏陌叶都楞了一楞。凤九不禁在心里想,她跟帝君还真是心意相通,想什么来什么,今天简直是心想事成的黄道吉日嘛。她对这段故事也正好奇,便同帝君一起盯向了苏陌叶。

半晌,陌少仿佛才回过神来。轻叹一声:“帝座是因近来乌灏的动静,想到的吧?果然世事都瞒不过帝座。说起来,”他停顿片刻,“这事确因瑶溪而起,然瑶溪自己却全不知情。若从头讲起,要说到五百年前。”

东华不知从哪弄来一壶茶,三个茶杯,姿态悠然的分了三杯茶,道:“慢慢讲,我们不着急。”

人间四月,是文人笔下最美的时节,也是多情男女情爱故事的开端。

陌少讲述的这个故事也不免俗的发生在了这个良辰美景的时节,只不过,故事的开端并不美妙,反而有些倒霉。

瑶溪是西海的长公主,苏陌叶的亲妹妹,也是与他最是交好,他最疼爱的妹妹。他们兄妹二人差了三万岁,可以说,苏陌叶是看着瑶溪长大的,也是因为照顾瑶溪的经历,让他有了抚养阿兰若的能力。

而说起西海,也要赞一赞他们的家风,着实当得起包容二字。对于于子女的终身大事,龙王和龙后向来不做过多的干预,是以,不管是断了袖的大皇子叠雍,还是失了骨血只剩风流倜傥的苏陌叶,都没人催着他们娶妻生子,老龙王和龙后的态度是,子女过的逍遥快活就好,神仙嘛,又不是为了传宗接代繁衍生息存在的,仙途漫漫,一切随心随缘便好。

可想的开是一回事,行事上不免还是落了一回俗套。在龙后怀上大女儿时,一日同东海的前任龙王龙后宴饮,席间开怀,便半开玩笑的说起了娃娃亲,结果两家越说越认真,最后竟当场定下了若诞下的果真是位公主,便许给他们家的长子为妃,日后继东海龙后位。这确实是庄门当户对的亲事,两族又是同宗同源向来交好,亲上加亲大家都很开心,很满意。后来,龙后真的诞下长公主,更是遂了两家长辈的心意。

因着有这重指腹为婚的关系,东海的这位皇子与西海的这位长公主小时候时常在一起玩耍,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可当事的二位也因是从小的玩伴,彼此生出的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兄妹手足之情。嬉笑打闹间虽没顾忌,存的心思却是坦坦荡荡没有一丝红尘味。对于婚约一事,他们也没多想,反正还小,日后再说。可两家长辈却将他们的亲密看作两小无猜,喜在心上,只待他们成年便为他们办了这婚事。

奈何,老天爷并没看好这段姻缘,没有硬将他们绑在一起。岔子,就出在瑶溪去凡间游玩的那一天。

这一段,苏陌叶并未亲眼所见,是后来听乌灏讲述的。据陌少说,乌灏回忆这段他们初遇的过往时,满脸的幸福光辉,连他这个局外人都受到了感染。

四月初八,在凡间是个宜嫁娶的吉日。那天大街上吹吹打打的接亲队伍过了不下四五趟,且排场都不小。瑶溪坐在一处茶摊旁,饶有兴致的看着热闹,听着旁桌一个自称百晓通的书生模样的人在跟同桌几位一一讲着这是哪户员外家的小姐,嫁了谁谁家的公子,那是哪位大员的亲眷,许的是哪个名门之后……瑶溪只听她哥哥提过九重天上有个好八卦的司命星君,说起别人的事从来信手拈来,挖墙脚的功夫算得上一流。再看凡间的这位书生,瑶溪想着,说不定他投胎之前是在司命星君手底下做过事的,要不然,就是下辈子跟他有个仙缘,兴许能得星君重用。

她这厢琢磨别人的前世今生正琢磨的起劲,不曾发觉,在她头顶这片万里晴空中,正悄无声息的蓄起一阵天雷。

原来今日,是她飞升上仙的天劫。

对于神仙来说,飞升的劫难是不可避免的,而这劫什么时候会来,只有上神才算得出来。也是可怜,在她们西海,连她老爹在内,到现在还没诞生出一个上神,法力最高的是她二哥,但也还是上仙阶品。自然,她也就不知道自己天劫将至,否则也不会赶在这个当口跑出来溜达。

此时,天雷蓄势待发,似乎就等待着她远离凡人的时候,利落的劈将下来。

看了一阵热闹,瑶溪起身离开茶摊,准备去市集转转,那里有一家百年老店颜玉斋,从第一任创始掌柜开始,她就在这里买首饰了。百年间她化作不同模样时常光顾,这一处凡世朝代都更迭了两回,而这家店却能屹立不倒一直生意兴隆,同她的仙泽庇佑是有莫大关系的。

一路悠闲的逛到颜玉斋,前脚刚踏进店门,便察觉到一丝异样。她环顾四周,虽看不出与往日有何不同,不过陈设摆置更多了些心思灵巧。再仔细一探,似乎是店内的气息有些不同。但究竟是怎样的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店中伙计热情的招呼上来,她随意应答几句。掌柜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他这种阅人无数的精明商人,只一眼,就看得出主顾大概是什么样身份的人,只一句,就辨得出是不是懂行识货之人。他站起身亲自招呼瑶溪,伙计有眼色的马上去端茶倒水。正当掌柜同她攀谈时,一位端庄秀美的女子从后屋进到前店来,刚开口唤出一声“相公”,正与抬头望向她的瑶溪四目相对。霎时间,瑶溪明白为何她一进店门就察觉到店中异样的气息,她微微蹙眉,一抬手,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一切都凝固静止了。

对面的女子愣怔的钉在原地,面色苍白如纸,紧抿双唇一言不发的盯着瑶溪。瑶溪端详她一阵,忽然笑了笑,“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可我怎么瞧着你不是个人呢?”

女子皱了皱眉,强自镇定了下情绪,开口道:“我确非凡人,但却从未做过伤害凡人的事。还请仙子高抬贵手。”

“从未伤害过凡人?”瑶溪看着她,沉声道:“难道你不知人鬼殊途?你既是鬼族中人,同他一起,你的气泽自会侵扰到他的凡体肉身,耗损他的精魂,如何能不伤害他?”顿了顿,看她的眼神如利刃般泛出寒光,“还是说,你本就是为他的精魂而来?”

对面女子身子不禁一颤,面色比方才更加难看。

沉默半晌,她方才开口,“仙子信也好,不信也罢。他是我的夫君,我自然不会害他。他的精魂我也一直好生保养。从我第一次进来这里,便察觉到有仙泽庇护,若我真的为精魂而来,又怎么会这么傻偏偏选了这里而不是躲得远远的不给天族发现的机会?”

她这样说,让瑶溪神色微动,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眼前女子虽是鬼族,但修为不算高深,既察觉到她的仙泽,若是图谋不轨定然不会选在这里。那她留在这里,果然是为真爱?她自己情窦未开,虽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但二人情同兄妹,纯洁的一点红尘杂念都没有,于情事上的见解着实理解不了这样的做法。

她犹疑一阵,不禁问道:“那你在这里,就只是为了做他的妻子?凡人寿数于你不过昙花一现,与他做夫妻,你图什么?”

女子被她这样一问,仿佛陷入回忆之中,又是良久的沉默,半晌,方轻轻道:“我大哥也这样问过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只知道,从他在月老庙中帮我赶走调戏我的地痞流氓,我就喜欢上他了。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他活着一天,就做一天他的妻子,他死了,再去轮回,我就再去找到他,等他长大,继续做他的妻子,陪他终老,生生世世。”

不知为何,这番话,竟让瑶溪莫名的生出一股怜悯之情,怜悯之中,还夹杂着一点感动。她与鬼族中人向无来往,又听过太多关于七万年前那场近乎毁天灭地的大战的传说,其实对鬼族是没什么好感的。但面前这个道行不高的鬼族女子,却让她蓦然发觉,原来他们也有真感情,也会为爱执着。她望了女子半晌,改了语气,和声道:“你可知,凡人的气运姻缘,乃是九重天上司命星君掌管,这一世即便被你蒙混过去,若你果真世世追随,迟早会被他察觉,到时必会受天谴。况且,即便没有天宫惩罚,你也会因与凡人的纠缠受到术法反噬,重则修为尽毁魂飞魄散,又如何与他做世世鸳鸯?”

女子的眼神黯了黯,看向定住不动的店掌柜,她上前几步,抬手握住他的手,嘴角弯出一个有些惨然的笑,对瑶溪恳切道:“这些,我自然清楚。仙子,若是有一天你也爱上一个人,或许会理解我此刻的做法。只要能与他一处,哪怕一天,一刻,那些代价就都算不了什么。我会护他安好,让他幸福。也请仙子成全我们。”

瑶溪轻叹一声,未再劝说。她摇摇头,淡声道:“我并无掌管凡间的职责,谈不上成不成全。今日不过来这里逛逛选选适合的首饰,你自珍重吧。”

“乌宁多谢仙子。”说罢,对着瑶溪盈盈一拜。

“原来你叫乌宁。”瑶溪轻轻抬手,周围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掌柜的一抬头,竟瞧见夫人站在自己身旁,面上神情从方才对主顾的殷勤顿时变作了温柔宠溺,柔声问她有何事。瑶溪看在眼中,自知他们二人果然鹣鲽情深,心中颇有感慨,不过面上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选好了几样首饰,便准备离开了。出门的那一刻,乌宁上前,将一支做工精巧的发簪送给她,嘴上只说着与她甚是投缘,还望她日后多多光顾之类的客套话。瑶溪对她笑了笑,接过发簪,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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