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易
到南易后云罗有些窘迫,皇城之大早已没了她的容身之所,亲人都已经离她而去,哪里都容不下她。
“丫头,你在这里待着,我得去处理一些事,要是乱跑被太后给逮到了谁也救不了你”裴临寒将她安置到朝晖堂里,告诫几句就走了。
她的确是不熟悉皇宫的地势,这里她也没来过,倒是不至于笨到被人给拐了去,反正也没她的事,倒不如睡一觉。
朝堂
“这次战役能这般顺利,太子爷和郁将军功不可没啊”默钦瞧着四个多月没见的少年心里欣慰,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少年的个头已经快和他一样高了。
“是啊是啊,将门无虎子啊”苏提督也笑着附和。
接着就有人陆陆续续的夸个没完没了,顾明渊和郁风倒是没那么高兴,朝中的这些老狐狸一个个都心怀鬼胎,人还是要靠自己,只有自己争气才会有人来阿谀奉承。
夜参政的禁足已到时间,两个月前就重新站到了朝堂上,看着现在局势的倒戈,个个都偏向了默钦这边,今天这架势,看来这皇位是要由这位过继的太子来继承了。
他一直都在怀疑那份遗诏的真假,从古至今身体残缺的皇帝又不是没有,先皇与摄政王的关系一直都是不尴不尬的,怎么会把皇位过继?
他朝前走了一步道:“莫大人,听说二皇子是今日的生辰,身为先帝唯一的皇子,大人还是应该注意才是”
默钦愣了一下,这个二皇子是谁来着?他看了顾明渊一眼,后者则是没明白他的意思不作理会,只好自己来算,先帝就三个娃,云罗是小女儿,大皇子夭折只剩下一个顾笙,这孩子命苦,就是一个药罐子不靠轮椅活不下去………不对啊,他夸顾明渊呢,有顾笙啥事?
“自然”敷衍了事,正准备提顾明渊登位之事,那夜参政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迫使他停止了话头。
“默大人,二皇子毕竟是先帝唯一的血脉,现在重病缠身,难道不应该尽力救治吗”
郁风低垂着眉眼,小幅度的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旁边顾明渊的肋骨,低声道:“太子爷,想句话,赶紧退吧”
顾明渊会意朝前一步再次将默钦要怼回去的话堵在口中,对着他微微颔首,道:“默大人,军中事务繁忙,恐怕不能在朝堂之上听各位大人的意见了”
默钦悻悻地收回目光,看着少年消瘦的脸庞心里也难受,最后长叹一口气,道:“太子爷辛苦了,下去歇息吧,郁将军也下去”
“是”郁风抱拳谢恩,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屁颠屁颠的跟在顾明渊身后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皇宫,路上的小太监见了他们都是跪在地上不敢多看的,还是太子这个官大啊。
一路上无话,郁风走着走着就没注意与他并肩了,反应过来连忙退到后面心道还是自己反应快。
“将军搞得这又是哪门子”谁知,从出了宫殿就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少年突然停住了脚步,头也没回的冷声道。
“啊?您是太子,我是下属,走在您后面不是应该的吗”郁风见他停了自己也不敢往前,一时没搞明白这是咋回事。
顾明渊猛地转过身来上前一步揪住了他的领子,咬牙低声道:“我不是……太子!这个位置,是过继的”
郁风再怎么说也比他长三岁,个头也是高处许多,揪他领子的时候差点没站稳,便更加恼羞成怒。
“过继的……也是太子啊”郁风憋着一口气微微朝后仰着,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最是火气大,他可不想和这小子打架。
“和人家正儿八经的太子能一样吗!”听了这话顾明渊更生气了,攥他领子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深吸了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看着郁风一副啥都不知道的样子,又道:“我从出生开始就是高高在上的,与我同行的不是巴结就是讨厌我,只有你和裴临寒,哪怕再给我使绊子,你也说过并肩战斗是兄弟,你见过哪个兄弟是你这样的!”
郁风都不记得他说过些什么,只是硬着头皮点头,道:“好好,我错了,我……我以后不叫你太子爷了”
瞧瞧这敷衍的样子,这个道歉并没有缓解他心里的那份委屈与不甘,是他要过继宗室的?是他要和顾笙抢位置的?凭什么今天在朝堂上这么拐弯抹角的来定义他身份?郁风的这句太子爷更是讽刺!
“我看错你了”便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在这一刻,他倒是有些孩子气了。
郁风看他这样子也觉得今天有点不厚道,那夜参政就差点名道姓指着顾明渊的鼻子说他不如那个残疾皇子尊贵了,自己还那么明显的通过礼数来刺激这孩子,要知道在军营的时候他们可没有这么生分,顾明渊心思缜密,大概是以为自己是看戏吧,只好解释道:“顾明渊你别这样啊,侯王将相宁有种乎,再说了,你这身份也不低啊,你老子是赫赫有名的战神,你母亲当年可是京城特别出名的大美人,到现在这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还没有谁能胜任呢,你哪里不如那个二皇子了”
郁风充分的展现了他武将的文化,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唯一一句话还没有用到点上,顾明渊实在是懒得吐槽他那浅薄的文化功底了,少年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嫌弃道:“你还是多看看书吧,少去勾栏瓦舍”
“为何?我用词错了?”郁风挠了挠后脑勺,这文人的事就是多,一会一个毛病。
“嗯,候王将相宁有种乎通常是一些有才华不被人赏识的平凡人用来反驳皇族的,而我,天生就是皇族,我本可以靠着自己的本领造福一方,却要在这被人拿去与另一个人比”顾明渊是骄傲的,甚至有些强势和自负,他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凭什么要与小一辈的顾笙比。
郁风还是不懂这词的用法,只是过去揽过他的肩膀笑嘻嘻道:“走,喝酒去”
“不了,我得与默钦去商量一下皇位的事”顾明渊拍开他的手朝左面大步走去。
迎春园
“什么?你今天差点被他打了?”裴临寒听完郁风的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将嘴里的水好不容易才咽下去,问。
“对啊,就是因为这小子被人指桑骂槐我还故意提身份,说了个词就被教训了一顿,太他娘的生气了”郁风说完又痛饮了一大杯酒,抓起盘子里的肉就啃。
裴临寒吃着花生,习惯性的皱眉,盯着盘子里的菜出神,轻声道:“侯王将相宁有种乎的确不是这么个用法,人家本来不是一般人,他老子可是出了名的厉害,名字说出去都能让大凉东皇抖三抖的男人,怪不得人家嫌弃你,不过……这皇位过继真的有些古怪啊,顾王爷年纪轻轻战死沙场,皇帝却下令将皇位过继宗室,我可是听说功高盖主不是什么好兆头,兰陵王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说到这个话题郁风脸色也有些难看,将嘴里的肉嚼了几下就糊里糊涂的咽下去,压低声音生怕别人知道,在裴临寒耳边说:“你知道的还挺多,我也怀疑是皇帝动的手,遗诏有可能是别人拟订的,如果是真的先帝又何苦去坑害顾王爷!我父王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怕自己会被赐死,就躲在边关不肯出来了,我跟他说过,他离人家顾王爷差了十万八千里,永远不会有功高盖主的事的,那老头不听我的,还把我打了出来,害”
“噗!哈哈,你咋能这么说老爷子”裴临寒一个没忍住将嘴里的好酒喷到了旁边的地板,连忙用手帕擦拭着嘴角询问。
“本来就是啊,他哪里能比得上顾王爷了,不过……这过继宗室,太子有啥不一样啊”郁风打了个哈欠,擦掉眼角生理性的眼泪,酒劲上来有些迷糊,推了裴临寒一把,问道。
“当然不一样了!”裴临寒当即赏他一个白眼,真能体会到顾明渊当时的心境了,解释道:“你不爱看书,这没关系,但是你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自古以来年幼被封为太子有哪个活到登基那天的?顾明渊到军营来,我总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句话一下把郁风糊涂的脑瓜一下点醒了,当即敲了一下桌子,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们怎么给他下马威他都无动于衷,原来是想着受人欺负总比死无葬身之地的好”
裴临寒点了点头,道:“要搁我身上我也气,我一个尊贵的王公贵族本来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却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让我夜不能寐,天天提心吊胆提防着有人来害我,过继的太子更是难做”
郁风点了点头,淡淡道:“他好可怜”
两人的酒杯碰到一起,一时无言。
丞相府
由于顾明渊的离开,默钦住在宫里也没什么意思,就带着小顾谦搬到了丞相府,这里都是自己人,还能有个照应。
顾明华很是用功,今年科举荣登殿试一甲,是新任状元郎,默钦很是高兴,这件事也是连夜修书告知远在边境的顾明渊,另外自作主张给他另开别院,取名为状元府,虽然名字简单直接,效果还是不错的。
顾家这一辈的人才以状元郎的身份打进了官场,证明给无数人看,将门虎子,顾衡的儿子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顾明渊今天回来,他直接把顾明华与顾谦叫到府里,叮嘱他们登基的准备。
结果却被顾明渊的一句“公平起见,猜丁壳吧,谁赢谁登基”给雷的外焦里嫩。
“什么!这是登基大典,岂能儿戏!”默钦差点一口老血喷到了地上,揉了揉弱小的心脏,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我没有,当皇帝一点也不好,容易胖容易老,容易脱发容易早死,我不想当皇帝,猜丁壳最公平”顾明渊不吃他这一套,搓了搓手走到顾明华身边,瞧着他这一身状元郎的派头格外的羡慕,倒是正眼看了他一会,道:“这身行头甚是好看,不过储位之争还是没有庶长子能参与的份”
顾明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非常同意他的观点,道:“自然,我也不想掉头发死的早,二位贤弟请继续”
一旁刚刚学会打马球的顾谦愣住了,擦了擦头上的汗,上前一步小声道:“大哥哥不参加,我个嫡次子……也就算了吧”
“你算了,谁同我比!”顾明渊当即拉下了脸,凶神恶煞的瞪着顾谦,后者则是泪眼朦胧,吸了吸鼻子弱小又无助,他从小没了亲爹,顾明华又不在身边,而他的三哥哥一直是长兄如父的原则,对他格外的严格,作为弟弟,他表示不听话是不可能的。
只好上前一步怯生生道:“三局两胜吧”
“不,一局定胜负”顾明渊丝毫不在意自己弟弟快要哭了的样子,搓了搓手,道:“三二一走!”
默钦与顾明华都凑近想看结果,顾明渊剪刀顾谦布。
“胡闹!我把最好的资源都放到了你这里,你现在要把顾谦推上去?”默钦一万个不同意。
“顾明华是状元郎,以后封个户部侍郎当,做大了还能与夜家比一比,顾谦当上了皇帝我便是帮他处理政务,也就是说我继续继承我父王的地位,成为新一代的摄政王辅佐我弟弟,我兄弟联手,迟早把这朝堂都纳入囊中”顾明渊见他赢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默钦长叹一口气,这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