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过得很自在,转眼间两年过去了,云罗却是越来越焦虑了,她心里清楚,没有多少时间了,只有阻止顾衡御驾亲征,是不是就可以挽救一切了?
云罗在用完晚膳后,就想溜到冰窖再去看看,如果还可以的话,直接将那发黑的银针拿到高堂上,足以证明米朵的死和顾衡是没有半点关系的,可是她到哪去找银针呢?又怎么进冰窖呢……
是夜,顾明渊房间的蜡烛一直没有熄灭,不知不觉中看了一本又一本,怕明天起不来,就洗漱一下准备睡觉了,窗户那边却传来异动,顿时心下一紧,王府隔三差五就有刺客拜访,难不成是找到他这来了?
等他还没想清楚,窗户边的声音就打消了刺客的念头。
“皇叔……你歇了吗”云罗趁着侍卫换岗的时候偷偷溜进院子,想着直接进去不好,就趴在窗台上小声的招呼。
顾明渊顿时有些慌了,幸好他没有屋里留人的习惯,不然要是传出去了,就不得了了,四下看了一眼,小心的站起走到窗边,道:“你要作何,这是晚上!”
“我,我有事,想求皇叔帮忙”云罗的小短腿费力的蹬着墙壁,这身子太小了,导致她还没适应过来。
顾明渊看了一下门,又瞧着窗外的人影,只得走过去将桌子拉过来,将凳子放在上面,掂量了一下高度,一口气跳到凳子上,将窗户往上抬了一个缝,将手伸了出去:“把手给我”
云罗知道这窗子是外开的,这要是这刮一下,掉下去得摔惨了,她还是借着树才爬上来的,就老老实实的抓住那只小手,顺便还提了一句:“皇叔,你一定要抓住啊”
没有声音,窗户却被掀开了,云罗立马松开了另一只手,将头低了下去,感觉窗户是擦着她的头发被撑开的,接着便是一股力量把自己往上提,还别说,这孩子力气挺大的。
在顾明渊的努力下,可算是把云罗拽着爬上了窗台,还没来的及松口气,另一个难题就来了。
“皇叔,侍卫要过来了”云罗看了一下转角处的亮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其实是要顾明渊躲开,自己能跳下来的。
顾明渊也有些紧张,十岁的孩子并没有能力把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抱着跳下去,但是侍卫要是看见,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踮起脚尖一用力就将云罗给扯了下来,窗户立马合上。
云罗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已经摔了下去,顾明渊没站稳,脚下的凳子摇摇晃晃终于支撑不住“哐当”一声掉了下去,他连带着小女孩一起摔了下去。
门外的婢女听到响动想进来查看,又想到顾明渊不喜欢晚上有人服侍在侧,就硬生生的止住了步伐,只得关切的询问:“三少爷,里面怎么了”
云罗没有多疼,她是摔在了小孩的身上,而充当人肉垫子的顾明渊情况很不好,硬是强撑着让气息平稳下来,“没事”
见屋里正主都这么说了,侍女也就乖乖的站在门外不敢多说了。
“不…不好意思啊”云罗连忙手撑地站了起来理了理裙子,又去将地上的小孩扶了起来,讨好的笑了笑。
顾明渊拍拍身上的灰,有些不耐烦,直接问:“大半夜的,要作何”
“我也不是想做什么,就是想问皇叔借一下银针,顺便…借通行令一用”云罗心里无奈,总不能告诉他你爹要死了,得赶快找到证据阻止事情的发生啊!
屋里灯光昏暗,云罗白皙圆润的小脸上都是笑意,又大又圆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还真的挺有诚意的,心里的烦躁也慢慢的消失了,就顺便倒了两杯茶,“坐下慢慢说”
云罗也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想着小孩智商都低,随便编个理由应该就可以了,也就顺势坐到他的对面,先抿了一口茶,下一刻却皱起眉头,“不是说让你别喝这种茶吗,这么苦有什么好的”
“嗯?你什么时候说了”顾明渊被她搞得云里雾里,想着时辰已经晚了,明日还要去学堂,得赶快交待完才好。
“哦…我忘了,是这样的,我母亲是死于中毒,并未被刺客所伤,只有证明这点,顾王爷的虎符就可以回来了”云罗这才想到,自己又搞错了,只是想不通,顾明渊小时候口味这么重吗。
“殿下,你这是……干政?”顾明渊听小女孩的说法好像算是有理有据,可又好像根本没什么依据,这是在变相承认,米朵死于皇帝之手吗。
这话一出,云罗立马站起捂住他的嘴,倒是真的有点慌了,小孩的脸软软嫩嫩手感极好,“皇叔,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这是担心顾王爷啊,我也担心我母妃被人利用”
借刀杀人?顾明渊愣了一下,眨了眨眼,表达他明白了,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般一扇一扇,倒显出了几分可爱。
“那便好,皇叔切勿告诉别人,我这也是不拿你当外人才全盘托出的,毕竟事关皇族的清欲和顾王爷的权利”云罗这才松开手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看着他道。
“自,自然不会”顾明渊也被弄得紧张了几分,仔细想了想,就将腰上的通行令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又起身在一个小盒子里抽出一根银针递给了她。
云罗看着桌子上的物件自然是开心的,小孩子就是好说话,刚将桌子上的通行令握在手心,王府外面却一阵混乱。
“走水了!冰窖走水了!”
“快救火,快啊”
顾明渊立马冲上去打开门,看着远处冰窖的位置火光冲天,怎么可能,冰窖怎么可能起火呢!
“王爷不在府中,王妃娘娘这几日都宫里”云罗小声的喃喃自语,火光在她的眼睛里倒影出来是张牙舞爪的形态,就像一个恶魔,吞噬了一切。
下一刻,她却往门外冲去,米朵因为身份特殊,皇帝正在和大臣争论要按照什么礼数下葬,迟迟没有定夺,所以还保存在王府的冰窖,没想到,竟然有人还要来毁尸灭迹,要想将她挫骨扬灰啊!
“殿下!外面人多,当心冲撞了你”顾明渊情急之下拦住了女孩的去路,看了看火光冲天的角落,最终下定决心一把拉住小女孩的手,往一条小路上跑去。
周围的奴婢则是吓坏了,追了一段路,硬生生的给跟丢了。
云罗就这么被他拽进了阴暗的小路,在桃林里左拐右拐,想到米朵的遗体心里更加的慌乱,下意识的抓紧小孩的手,问:“皇叔,你这是要带我去哪,我要救火啊!”
“抄近路,冰窖有密道”顾明渊拉着她左绕右绕,终于在一个小门前停了下来,将通行证按在了开关处,门应声而开,里面的冰在慢慢融化,储藏的尸体也发出了腐烂的味道,不过应该没有被火烧到,“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进去救你母亲的遗体”说着便捂着口鼻,想钻进去。
突然,一阵尖利的金属摩擦声刺痛着耳膜,将他的步伐硬生生的给逼停了。
云罗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把及其锋利的剑离自己的咽喉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身后的人呼吸声粗重且急促,按理说是受了重伤的。
顾明渊立马回头,看到小女孩已经被黑衣人劫持在怀里,脖子上还横着一把利剑,紧张的心脏差点跳出来,“你不要轻举妄动!”
那黑衣人完全没把这孩子放在眼里,只是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傲慢,“我不杀小孩,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让你们看着这个地方,被烧成灰烬”
云罗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造化弄人人算不如天算,命运本该如此,连个全尸都不让留,顿时心酸不已,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滴在了草坪上,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泪,可她不能一死了之,她得活着,她有好多事没做呢。
顾明渊不敢轻举妄动,但他可以看到。小女孩满是泪水的脸,对他一遍又一遍无声的开口。
“别管我,把遗体带出来,把遗体带出来啊”
那一刻,七岁的小孩眼里已经满是绝望了,刚刚还满眼的欢喜,现在却是心如死灰。
可是,他终归得保护云罗的安全,这是皇帝唯一的女儿,国家唯一的公主,也是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必须要护着的人。
大火不知道烧了多久,渐渐小了下来,黑衣人便一把推开云罗脚尖一点准备走,顾明渊眼疾手快的甩出凤镖,跑过去挡在云罗身前。
黑衣人与凤镖缠斗了许久,被挫伤后狼狈离去。
待收回武器,顾明渊立马去扶云罗,“殿下,快离开这里”
云罗看着眼前慢慢小下去的火势,崩溃一般的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这火想要吞噬一切,连云罗的哭声都给压制住了。
“你,别哭了”顾明渊手忙脚乱的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只得半蹲在她面前使两人在同一水平面上,小心翼翼的将小女孩抱在自己并不宽阔的怀抱里,像安慰受伤的小动物一样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她的脊背。
“皇…皇叔,我没有救出,我母亲的遗体…皇叔,我母亲…”云罗真的像个小辈一样将下巴放在他的肩头,断断续续的抽泣着,说不出来的一个完整的话。
“你尽力了,娘娘泉下有知,定会感到欣慰的”顾明渊倒真的对这个小女孩生出了慈爱之心,耐心的安慰着。
云罗痛哭了许久,眼睛肿得不成样子,被顾明渊扶起来领到她自己的院子,叮嘱了一些事,夜已经很深了。
“殿下先歇息吧,别想了”顾明渊难得的有了耐心,又劝了几句,就要走了。
“顾…皇叔,你要走了吗”云罗现在的伤心倒是真的,没有半点掺假,她是天下最孤独的人,她没有亲人可以依靠没有家族可以倚仗,唯有顾明渊的偏爱,却也是推她赴死的把柄。
“对,你如果害怕的话 ,我明日定全城悬赏抓那个刺客”顾明渊看小女孩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觉得于心不忍,但他总不能留下来陪她吧!他连顾谦都没有这么照顾过,做到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还好云罗并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道:“那皇叔慢走,我派些奴婢送你”
待送走顾明渊后,云罗躺在床上缩成一团,自己抱着自己,咬着嘴里仅有的皮肉暗自流泪,就像受了伤的小动物一样的无助,她想靠在顾明渊的怀里放肆的哭一场,告诉他自己现在很难受,自己错了,错的离谱,大错特错了!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上一世的自己已经死了,上一世的顾明渊回来看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一世虽然重新来了一次,可是她仍然什么都改变不了,还差点连累了这一世的顾明渊,当真是太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