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ve me all your love now
把你全部的爱给我
Cause for all we know
因为如大家所知
We might be dead by tomorrow
我们可能明天就会死去
......
So let's love fully
我们全心全意地相爱吧
Cause soon enough we'll die
即使死去我们依然爱过
......”
回到床上,田鸿杰背对那人蜷缩成一团。
“你还好吗?”“你能抱抱我吗?”
两句话交叠在一块儿,能够听见身后时浅时深的呼吸,对方犹豫了一秒,挪过来缓缓搂住他的肩。整个夜晚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像两柄勺子一般严丝合缝地贴钛在一起,到了后半夜,田鸿杰感受到对方轻轻将自己的膝盖掰 直,安抚他僵 硬的四肢,仿佛那是值得他用一辈子去做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他们在前台异样的眼光中退了房,开始寻找下一个落脚点。逃跑是一时兴起,如今身上的现金尽数花光,到了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二人穿过道旁的灌木丛来到一座别墅的后院,那里坐落着巨大的泳池。田鸿杰观察到附近没有明显的防盗器,且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所以也不用担心清洁人员,他们绕到前门,发现邮箱里至少累积了一个礼拜的信件,别墅的主人应该出远门了,便用石头砸坏窗户闯了进去。
刚开始一切都很完美,别墅内设施俱全,客厅有液晶电视、家庭KTV,冰箱内有各种口味的自嗨锅,还在厨房的柜子里发现了上好的葡萄酒。他们先是喝了会儿酒,唱了会儿歌,接着站在茶几上跳舞,模仿电影《低俗小说》里的扭扭舞,剪刀手比到飞起。
仿佛回到了那段最轻松的日子,当时他们刚刚确定关系,瞒着队友和导演组在每个监控死角约会,躲进衣柜里接 钛 吻直到无法呼吸。他们在镜头前避嫌,偏过头不看对方,却在背后十指紧扣。有时不坐在同一排,他的手总会不自觉地拂过他的头发。有时中间隔着一两个人,他们便用哑语向彼此发送暗号,胡宇桐指指自己的喉咙,田鸿杰回了个“OK”的手势,紧接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看见对方点头,才暗暗松了口气。
假如时光能够停留在这里,那该多好。田鸿杰闭上双眼随音乐的节奏舞动,不小心碰掉了摆在书架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相框,照片里的人身着淡黄的上衣,有着一头蓬松的头发,是任胤蓬。
胡宇桐也发现了,盯着它发呆。田鸿杰突然觉得好累,丢下一句“我睡了”便往楼上的主卧跑去。
等等,该心虚的不是胡宇桐吗?我为啥要跑?他躺在床上越想越气,辗转反侧不得入眠。这时候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田鸿杰开始装睡,只感到有人在床头坐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对方已经消失了。
过了几个小时,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胡宇桐又回来了?田鸿杰打定主意吓他一跳,将头埋进被子缩成一个巨大的茧,只等那人进门时突然掀开,大喊一句:“Surprise!”
然而......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眼前的中年大叔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真是,好巧不巧此刻别墅的主人回来了,本以为还能再享受一会儿呢,田鸿杰心想。他很快恢复冷静,赔着笑脸道:
“那啥,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就撤。”说着立马从床上爬起。
“你一个人吗?”对方盯着他上下打量。
“对。”希望他没发现楼下的胡宇桐,田鸿杰在心里祈祷。
听到这话,那人似乎放松了很多,手里的鞋拔子也放下来,只见他步步逼近,强行将田鸿杰按了回去,同时不断拉 钛 扯他的衣领。
田鸿杰几乎要尖叫了,他拼命挣扎,那句“救命”就卡在喉咙里,刚发出一个音节,瞥见一道黑影扑过来,面前人露出惊诧的神色,喉咙处破了一道口子,霎时血如井喷,尽数淋钛到他脸上。
这一系列转变打得他措手不及,田鸿杰怎么也没想到胡宇桐就藏在床底,看到他被人纠缠,直接冲上去一刀划破了对方的喉咙。几秒钟的工夫,房主的眼神开始涣散,倒在地上洇钛开大滩血迹,最终形成爱心的图案,一种诡异的美感油然而生。
胡宇桐拿刀的手微微颤抖,田鸿杰已然变成个血钛人,只见他缓慢起身,挪到对方身边,二人就这样对着地板上新鲜出炉的尸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言不发。
很奇怪,大多数时候你并不会意识到生命中重要时刻的来临。只有当你回首往事时,才会发现那些时刻很重要。*
比如两天前他在厨房里无意提到“任胤蓬”的名字将二人逼到分手的边缘;
比如三年前的某次巡演视频流出,全世界都知道了“宇宙鸿荒是真的”;
比如在节目中遇见胡宇桐,他怯生生地喊出他的名字与之组队;
比如13岁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的巷子里,锋利的酒瓶碎片擦过他的脸颊,他从某人的怀里探出头来,看到了人生中最绚烂的夕阳。
别墅外,一望无垠的原野上,枯草燃烧的刺鼻气味,周身弥漫粉紫色的雾,原本朦胧的夜逐渐揭开面具,呈现纸醉金迷的玫瑰红。二人的脸庞倒映在火焰中晦暗不明,这时胡宇桐打破沉默:
“咱们拿他的衣服穿会不会有点糟糕?”
一旁的田鸿杰正忙着整理衬衫上的扣子,闻言,瞪了他一眼,道:
“我认为杀掉他才算糟糕。”
人家是迪士尼在逃公主,咱们是在逃杀人犯,你说糟不糟糕?
六小时前,待最初的震惊过去,二人交换眼神明确分工,一个负责打扫现场,擦干血迹,将漂白剂倒在地板上,戴上洗碗手套擦去指纹;另一个负责擦桌子,用吸尘器清理地毯,将作案工具丢进泳池的下水道。
他们表现得如此镇定,仿佛在此之前已经排练了无数次。这主要是田鸿杰的功劳,作为第一个恢复理智的人,他先是抱起床单盖在死者身上,冲对方大吼一声:
“别愣着,快来帮忙!”
然后二人合力将尸体抬到草坪焚烧,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胡宇桐突然涌上一股冲动,想凑上前点根烟,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吸到骨國灰就糟了。
身旁的田鸿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内心却止不住的后怕。不是因为刚杀了人,而是在销毁作案工具的时候他认出了那把匕首,与其说是匕首,不如称它为狩猎國刀,跟之前在胡宇桐家的沙发枕套后发现的那把一模一样,他还特意到网上查过,水滴形刀尖,刀口微微生锈。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渐渐有些明白了,胡宇桐一开始想杀的人是自己,从那人将他带回家就开始了。这么多天以来,对方一直随身带刀,准备等到合适的时机便捅进他的心脏,若不是房主提前回来,恐怕此刻躺在火堆里死不瞑目的就是他田鸿杰了。
这个猜测令其不寒而栗,不行,我必须要想办法甩开他,田鸿杰想。眼看对方还低着头沉浸在思绪中,他立刻使出百试百灵的转移注意力大法:
“看,飞机!”
接着撒开脚丫死命奔跑,胡宇桐来不及多问一句便本能地追上去,听见身后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田鸿杰欲哭无泪,祭出灵魂拷问:
“你为什么追我?”
不不不,别告诉我你要急支糖浆!
很快,由于体力上的差距,后者被追上,并且任由前者从背后将其扑 倒,所到之处正好是下坡,二人就这样在草地上滚 来 滚 去,泥中有草,草中有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并在即将停下来的瞬间成功吻 住彼此的嘴唇,打卡偶像剧经典桥段。
田鸿杰震惊了,这也可以?!
他的第一反应是推开对方,接着挣扎着又要跑,被胡宇桐死死摁住。
“你要去哪儿?”
“随便,反正离你越远越好!”
闻言,胡宇桐突然撅起嘴,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眨也不眨。
“别,别这样看着我。”田鸿杰拿手挡住眼睛,明明是你要杀我的,咋还委屈上了?
“至少给我个理由,你为什么要离开?”
“那把刀......我认出来了!”田鸿杰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与之拉开距离。
这反而引起了对方的兴趣,只见他缓缓靠近,漫不经心道:
“所以呢?”
“所以、所以你想杀我,被我发现了。”
苍天呐,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为啥要跟人家解释这些?!
“可是我用它救了你。”胡宇桐认真道。
“这倒也是......”意识到不对劲后,田鸿杰立马改口道:“啊不,不不不,我根本不需要你救,我一个人就能搞定,我可厉害了!”
讲完还冲对方笑笑,抬起胳膊秀了一波压根儿不存在的肌肉。
“你撒谎,”那人一针见血地指出,“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当时你为什么会尖叫?”
“我尖叫了吗?”田鸿杰心虚地移开视线,“没有吧。”
接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又昂起头,鼓足勇气道:
“不管你想不想杀我,反正你现在已经是一名杀人犯了,动手的不是我而是你,我当然可以离开你,不是吗?”
话音刚落,田鸿杰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这话不等于变相地逼对方灭口嘛。眼看胡宇桐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开始思考通过抱人家大腿保命的可能性。
这时胡宇桐缓缓开口:
“你说的没错。”
“哈?”田鸿杰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当然可以选择离开,你有这个权利。”
“但......是?”
“但是,我希望你好好想想,那人的死跟你也有关系。是你带着我私闯民宅,也是因为你我才会痛下杀手,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我,而你的良心也不会好过。你根本融不进这芸芸众生,因为在你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等同于自行与人群隔离、被世界放逐。
在这剩下的人中,只有我不介意这些,能够完全理解你,感同身受你的痛苦。
我是唯一听见你尖叫并付诸行动的人。只有我愿意,拿起枪,举起刀,为你担责,和你一同打家劫舍,一同分脏,一同逃难。
全世界都背弃了你,但我不会。
这样,你还想离开吗?”
他说着,向其伸出手。
事实上,从那人讲第一句开始,田鸿杰的内心便开始动摇,不愧是官方盖章的晋江男主,每当他以为胡宇桐的骚话储备已然告急,对方却总能从其他刁钻角度舌灿莲花,一字一句猛戳他的心窝,让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将手递到那人的掌心。
“我愿意,啊不,咱们逃跑吧!”
“你想去哪儿?”
“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半小时后,胡宇桐——现在应该叫他撬國锁大师——成功在不引人耳目的情况下盗走一辆私家车,随后他招呼田鸿杰坐上副驾驶,二人在夜色中一路疾驰。
上了高速,将油门踩到底,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这人一放松就想听歌,一听歌就想跳舞。
车上的收音机坏了,只有一张光盘,能正常播放的只有一首歌,刚开始他们觉得还好,这是首流行摇滚,胡宇桐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不停打节拍,而田鸿杰晃动着他新疆人一般灵活的脖子。听久了却不免觉得烦,二人从热情高涨到麻木不仁最终沦为行尸走肉,到了第二天早上,田鸿杰终于忍不住将其关闭,取出光盘朝窗外扔了出去。
他简直恨透了所有生活中有关婚姻的隐喻。
跑着跑着车没油了,路过一家加油站,胡宇桐停下车,嘱咐他道:
“我先不熄火,你下去加点油,就加一点,能撑到最近的城镇就行。在别人发现之前我们就赶紧开溜,知道了吗?”
田鸿杰点头,只见他拉开车门,径直朝加油机走去。因为不习惯操作油枪,在原地耽搁了一会儿,这成功引起了加油站女老板的注意,几分钟前她还在教育自己员工——从身形看得出应该是小李。
“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还是我来吧!”
对方一把夺过田鸿杰手中的油枪,走到车前敲了敲车窗,问里面的人:
“可以请你将车窗拉下来吗?”
“当然可以。”胡宇桐勉强挤出笑容。
这下让人看到其手中被剪断的金属丝,女老板的神色一下子变了,只见她回过头拼命向店里的小李使眼色令其报警,奈何对方毫不知情,她只好硬着头皮问身旁这位:
“加多少?”
“一点点就行。”
“干脆加满吧!”对方神色凌厉。
“行啊!”田鸿杰微笑道,内心却在打鼓。
过了一会儿,女店员放回油枪,不动声色地绕到田鸿杰身后缚住他的双手。
“跟我回店里把账结一下。”
“行。”
话音刚落,田鸿杰像犯人一样被押國送至对面,临走前还与胡宇桐对了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