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日,立夏,一座不知名的小城街头。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我身上没什么好东西,唯一的好东西就是这把尺子,你图啥?”
“哎呀,我很穷的,你别跟着我了。”
少年一脸无语的看着身后叼着根狗尾巴草,双手抱头吊儿郎当的跟在他身后,用接近于挑逗和欣赏的眼神对他的身体和脸蛋瞄上瞄下的邪魅公子哥。
邪魅公子哥儿,也就是楚墨晔,正在东看看,西望望,偶尔瞅瞅少年清秀的脸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却又偏偏带了一副高冷又邪气的气质。
于是便有点像一位帝王在巡视自己的后宫……团。
洛尘已经在怀疑这货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以至于少年带着这么一个奇葩出去被路人指指点点的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
你说你一身高贵,却这么像是初入江湖,合适吗?
说这货不谙世事吧,凡事一点即通;说这货稳如老狗吧,却又是个能盯着蛐蛐儿罐愣上半天的主。
活像一头…呃…一只神经病。
一只腰间佩着把剑的神经病。
在此初夏时节,偶有读过个些许书的说书先生,乘着大路或小路边杨树或槐树的荫凉,给街边的众人来上那么一段不免夸大其词的些许传说故事,大抵皆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才华,开头总会缀上一段那么些老百姓听不懂的诗句或词曲。
显得欲盖弥彰。
特别是真正读过书的人经过驻足的时候,岂止欲盖弥彰,往往贻笑大方。许是应了腹有诗书气自华那句话,于是这些个说书先生们便纷纷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专门辨别读书人的那股气息,不论你出身高贵富有,或是贩夫走卒,被说书先生们那双眼睛一照———哎呦,原形出来了,肚子里有点墨水。
他们就懂得了什么时候该收敛,什么时候该张扬。
说到底还是为了图个生计。
正巧,洛尘和神经病公子哥就遇到了这么个说书先生。“
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太大的说书先生正坐槐荫下,面前有一小桌,小桌上有一方形的木块,想必是其当做了惊堂木,正唾沫四溅道:
“大荒东有圣人出,盖世天姿亦未然。英杰红颜竟相惜,无命有情天不测。”说完惊堂木一敲。
“东荒剑圣陆无敌,那叫一个天下无双,实在是盖代人杰,空前绝后。不愧是有无敌之名。”
“当年他老人家的红颜知己,被天都少主看上而抓上天都圣元宫,他那红颜也是了得,竟宁死不从,实在当得起忠贞烈女这个名头,随后剑圣陆无敌冲冠一怒为红颜,倒提三尺青锋便打上了天都,一剑劈开圣城大门,便抬起脚步跨了进去。”
洛尘随便找了个位置席地坐下,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一旁的神经病公子哥看起来有些无趣,不过为了跟着少年,他也一起坐了下来,不过不是席地而坐,而是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方玉制的躺椅,远远的躺着小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力绝强的缘故,路人好似看不到他,不然以他这份逆天的颜值,说不得便会有几十个春心萌动的姑娘们递名剌,哦不,抛手绢来了。
众人见说书先生祭出了常用把式之吊胃口,知道毛得顺着捋,于是一阵扔铜子的声音传来,尽入了说书先生面前那口破碗里。
说书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唾沫四射:“只见陆圣人长啸一声,怒骂天都少宫主狗贼,历数其罪恶,誓要取他狗命。于是圣人一剑既出,那是天地变色,山河破碎……”
正当洛尘集众人听得尽兴时,便听到了在这个行当没少遭人诟病的那句话,亦是常用把式之一:“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搁这情形脾气暴的人是该发发火,少年想。
没有意料中的一顿诟病,众人听完了直接默默的走了,而在他意料之外的是,那位年轻不大的说书先生收拾了那方惊堂木以及破碗里的钱银,径直朝他俩走来,边走边撤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看样子年纪亦是未满二十左右,手持一筒竹简书,真真当得起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七个字。
总的是甚是好看。
这位甚是好看的说书先生来到神经病公子哥,不,楚墨晔楚大少面前,风度翩翩的欠了欠身,开口道:“不知东荒楚少爷怎么有空来我南荒做客?”
楚墨晔似乎认识这位年轻的说书先生,没有摆出那一如既往的高冷架子,缓缓道:“为了凑热闹。”
“哦?什么热闹?不知这份热闹小生可否一看。”
“你的身份倒是够了,一般的麻烦,应该不会找上你。”
“不知是何等热闹,楚大少你这等身份,都只可勉强一看。”
“可曾听闻大胤皇朝那位要抓个人吗?”楚墨晔问道。
说书先生点头。
“那可曾听闻那位要在何处抓人?”
说书先生摇头。
“就在你的地盘。”
“难不成是此地周遭?”
“正是。”
说书先生皱了皱眉:“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来此地吗,我是指那些人,”他顿了顿,“那些不入流的家伙就不用说了。”
“你让我说,我也不会说,因为爷根本就不会费尽心思去记。”这位楚大少爷一脸的无所谓,好看的丹凤眼中却透出一股心机的味道:“三清道子绝对会来,本来这命数就是他们算的,于情于理都要上前一观。四家齐聚,须弥山也没有什么理由不来,我想佛子弘忍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我说你这剑宗持剑,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当,非要云游天下,结果把我们三个引来,你不会是想把我们一锅端了吧。”说书先生笑道。
“我楚墨晔纵横一世,快意恩仇,只求言行坦荡,心中无愧于天地,何曾惧与人公平一战,又岂屑行此蝇营狗苟之事。”楚大少一双丹凤眼盯着说书先生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既然如此,是在下唐突了。”说书先生说完一礼,转头望向少年,“不知这少年郎是谁,与你同行,又不曾佩剑,应当不是剑宗中人。”
“他,我捡的。”楚大少一脸的无所谓,却有股坏笑的味道。
“你才是我捡的,你全家都是我捡来的,明明是你跟在我后面好不好?”少年发飙了。
嗯,发火的时候,还是挺赏心悦目的。这位楚大少心想。随后一手摄过少年,瞬息消失不见。
独留说书先生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