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气息在夜里四散。
若有似无。
这一夜,傅诗淇又进入了遥远的梦。
漫长的梦。
满是泪水的梦。
他自火焰里熬过。
他自血泊里滚过。
他自刀山里趟过。
他自冰雪里穿过。
满身伤痕。终是不能再挪一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手覆住了他的掌心。点点暖意自手心涌来,温暖了周身。
那身影明明近了,却不能分辨得清楚。
清澈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地盯着他,满是笑意。
他轻轻地握住那双小手,握住难得的暖。
千言万语想同她诉说,又发不出声音。
似乎被她如此凝望着,一生便别无他求了。
他以手指轻挠她手心,又顺势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了。
继而那粉唇近了,裹着凉意贴近了他。
有什么声音在心里响起、满溢了四围,将一切困顿与疲倦都消弭了。
好似他走了好久好久的路,遭了许多许多的苦痛,只为这一刻。
世界消失了,只剩下一团粉色的光,将他和她笼罩其中。
同时,梦里又分明地感觉到,此时他胃部的不适也渐渐散了。
所有意识沉入延绵的甜蜜里,叫人不想醒来。
傅诗淇轻微拧了两下身子,深呼了一口气,试图再次睡
窗外只是蒙蒙亮而已,他侧了个身,终于再次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他梦更多的是现实中的场景。
爸爸妈妈赶到医院来看他了。
昨天照顾他的小丫头一大早就来看他了。
妈妈将给他准备的檀木食盒拿出来,请那小丫头吃茶点。
她俩拉着手相谈甚欢,妈妈甚至将他六岁时偷吃酒酿的事给抖了出来。
东西吃得差不多,小丫头也没等到他醒来。妈妈便劝她有事还是先走吧,他并无大碍。
临走前,小丫头还加了隔壁床年轻男子的微信。
他心紧了一下,胃跟着又抽搐起来。
等等。怎么有点不对劲。
等到他完完全全睁开眼睛,才发现这后半段真不是梦!
窗外的太阳已是明晃晃的一大片,显然已是上午。
他扶着床慢慢撑起身来,拎起床边的食盒——果然里面只剩一盅白粥了。
话说这檀木食盒是明清的旧物,由一建筑师好友相送。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古玩,然气质古朴素雅,他和妈妈都很喜欢。妈妈隆重做些饭菜送予人吃时、才会拿出使用。
今天是因为他生病。
可没想到,这些吃食现在影都没了。
父母从病房外回来,见他已起身端坐,便兴冲冲地奔过来了。
他稍作整理,便耐心跟父母解释了来龙去脉,描述了身体现在的状况,好叫他们安心。
一番说道,等他回过神来,又回想起昨夜梦中的甜暖。
忽而热意就由胸口窜到了脖子根。
罢了罢了。
他示意妈妈将那份粥拿过来,慢吞吞吃了。
吃罢,假意打了个哈欠,将身子侧向另一边琢磨起这两天的事来。
按照精神分析派的理论,梦是人类无意识的活动。
他在病痛之中,是有什么情绪一并处理也是有可能的。
抑或是真的如那算命先生所说,自己有什么命定姻缘?!不不不。不科学吧。
"阿嚏——"一个抬头间他发现昨天那束捧花还放在他床头。
花瓣是有点蔫了,不过花香仍是似有若无的。
他昨晚在梦中闻到的花香,正是这个。
她今天早上是来过了?
不过终究是错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