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里】记得老爷子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对夫妇住在自己新建的一楼一底的小屋里,结婚了一年,二人恩爱无比,非常快活。不幸丈夫得了一个怪病,突然死去,妇人悲痛不已。寡妇胆小,丈夫死了半年,她每天独守空房,实在有些害怕,一怕鬼,二怕坏人。因此,每晚很早就关门睡觉。她睡觉不敢关灯,以为开着灯可以壮胆。一天晚上她刚闭眼,就听见楼上有很多人在说笑,男的女的都有,隐隐约约还有她丈夫的声音,她一时全身发麻,寒毛直竖,裹在被窝里,不敢出大气。过了一会,她偷偷地抬眼向楼上瞄去,只见楼口吊着一排男女脚板,在哪里不停地摆动,她吓得要命。急忙跪在床上向楼上八拜,并口称夫君:你走后,我遵守妇道,侍奉公婆,没干坏事,你需要钱,我马上给你烧去,你若寂寞,可以另找一位贤淑漂亮的老婆陪伴你,望你念在往日夫妻情分上,不要再来吓唬我。她话刚完,楼上就没有声音了,楼口的脚板也不见了……
【纸孩子】村子里扎纸人的老张死了,他生前给别人扎了大半辈子纸人,现在自己也躺在了冰冷的棺材里。
两天前,老张拄着拐杖去村口散步,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此一命呜呼。
村诊所的王大夫说,前两天刚刚下过雨,路面太滑,老张这么一大把年纪,摔得这么重,怎么承受得了?唉,一切都是命啊。
老张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抱上孙子,可惜这一愿望现在已成了遗愿。村里讲究入土为安,明天就是老张下葬的日子,为了让父亲死得瞑目,老张的儿子小张决定扎一个纸孩子给老父亲陪葬。
这一晚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小张含着热泪扎了一个小孩子他觉得这是他扎得最好的一个,活灵活现的,他把纸人放到棺材里,就在老张的身边。这下老父亲可以含笑九泉了。
第二天,一行人抬着棺材向村外的坟地行去。走到村口的时候,路边的一棵老槐树被闪电劈中,忽然倒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在老张的棺材上。人们四处闪避,棺材滚落到地上,棺材盖也滑开来。
当村人重新围过去抬棺材时,都不禁张大了嘴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一一棺材里老张的尸体旁居然躺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人群中的王大夫忽然悲痛地大喊一声扑了过去,那男孩竟是自己失踪一夜的儿子。
那天老张去散步,走到村口时一个小男孩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将他撞倒在地。
老张绝望地望着小男孩逃走的背影,他认得,那是村里王大夫的儿子。
【废墟下的手】
这是个夏日,热得中规中矩,好像跟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过了中午,孩子们正在上课,不同的事还是发生了。
突然,整个村子触电般剧烈地抖动,房屋噼哩啪啦地跨下来,山上的大小石块混合着泥土倾泻而下,瞬间将大半个小镇吞噬。逃出来的人一个劲儿地疯跑,大呼狂叫,坍塌的废墟里,到处是呼救呻吟声……
整个大地在颤栗!在抽搐!在哭泣!在流血!
短短分把多钟,一个秀美的村庄就成了人间地狱!
救援队伍翻山越岭地来了,救援器械来了,救援物资来了。
在遍地废墟中,人们不分昼夜,争分夺秒,忍饥挨渴,紧张施救。一个个伤者被救出来了,一个个死者被抬走了。人们在惊喜中悲伤,在悲伤中惊喜。心儿起起落落,轻轻重重,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着。
时间一天天过去,许多人还埋在地下,人们的心越揪越紧,越揪越疼。
一个星期过去了,施救人员开始绝望了,不说是埋在废墟下的伤残者,就是废墟上的正常人,在这样炎热的夏日,谁又能不吃不喝,让生命坚持这么长时间呢?
人们还是没有放弃,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作百倍的努力。
一所小学废墟上,搜救犬在那里嗅着嗅着,就不动了。施救人员急急拿来生命探测仪,一测试,发现下面四五米处还有心脏微动。
人们可以不相信自己的大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可以怀疑科学的误差,但绝不敢怀疑生命的奇迹。
施救工作继续紧张进行。
终于,废墟掘开了,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并伴着一片死亡的沉寂。
下面果真有人—— 一个女人,三个小孩,小孩两个小点,一个大点。
四个人下半身都被压着,三个孩子躺在一边,与女人对着。都不能动弹,不能言语,满脸血污,不知死活,
女人趴在地上,双眼紧闭,嘴唇干裂,脸色惨白。她的双手艰难地抬举着,分别抚摸着两个小小孩的脸。
仔细一看,那两只手又不在脸上,而是分别伸进两个小小孩的嘴里。
施救人员把那两只手拨开,竟发现每只手都断了中指,鲜血淋漓。
原来,两个小小孩一直含着女人的中指,吮着血液,滋润着饥渴的喉咙,就像含着妈妈的奶头,吸着妈妈的乳汁,听着小曲安然入睡。
旁边那个大小孩也同样吸着,不过那是他自己的中指。
定睛一看,女人旁边躺着三截手指,两粗一小,血肉模糊,触目惊心,就像三枚红色惊叹号!
这一刻,时间定格了,世界静止了,四肢麻木了,情感凝固了!
很快,那三根手指,又像三把尖刀,一齐刺向施救者的心里,不住痉挛,不住淌血。
这时,天空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淋在人们的脸上,分不清哪里是雨水,哪里是泪滴。
经指认,这个女人是这所小学的陈老师,而那三个小孩都是学生。
经再指认,那两个小小孩读一年级,那个大小孩读三年级。
经进一步指认,那个大小孩是陈老师的儿子,是她唯一的孩子。
经抢救,两个小小孩总算脱险,而陈老师带着儿子却永远地走了。
后来,学校在废墟上进行了重建,并在校门口立起了一块纪念碑。
碑上雕刻着一只巨手,虽然断了一根中指,但仍坚强地举着,殷红的鲜血,正沿着手指缝,一点一点滴落。
那手既像一根蜡烛,又像一枚火炬,默默地温暖每个人的心灵,照亮人们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