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希托阿挺把行李拿到了曲曼婷这。
海外漂泊三年，统共不过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里面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酒居多，唱片也不少，剩下还有些舶来品她尽数送给了曲曼婷，其中有只怀表她最喜欢，小心翼翼放在她手心里边儿。
眼角眉梢荡漾着情意，还要用盛气凌人的语气说话：“这块表送你，你必须要时刻带在身上。”
银色的怀表擦的光亮，打开后，时间一分一秒的走，抬眼看头上的挂钟，再看手心里的怀表慢了五分钟。
曲曼婷嗔怒，把手怼回去，表往她面前一搁：“你看看，慢五分钟呢，走的都不准，还拿来送人。”
“我特意调的，你不准调回来。”凌希笑，双手握着她拿着怀表的手，贴在胸前。
“什么意思，表就是要看准的，你怎么还调慢了呢。”曲曼婷不解。
忧郁哀伤的眼神，语气像谈论天气一样悠闲，“我从前总抱怨时间过的太慢，觉得人生太长。”
“可现在不同，我希望时间可以过的慢一点，希望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可以过的再慢一点。”
她听的心神荡漾，眉花眼笑：“珍惜就好，毕竟谁也留不住时间，对不对。”
她低头将时间校准，“我们每一分每一秒都踏踏实实的过，就够了。”
手指白瓷亮釉，怀表闪闪发光，凌希咬着唇看她按着头上的挂钟调表，仔仔细细，认认真真。
虽然校准了时间，可只要看到怀表，总不会忘记曾经有人想为她留住时间。
天真如凌希，以为可以留住时间，也就可以留住身边人。
如此这般，有人天真那便有人得替她现实。
凌希的伤痊愈了，也不见曲曼婷出去工作，凌希只当她是想多陪她几天，没往别处想，乐的享受两人天天在一块插科打诨，蜜里调油的小日子。
凌希更是麦芽糖一样黏在曲曼婷身上，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一黏就是一个多月，凌希守着心上人所以从不出门，对于外面发生的事她几乎是一概不知。
但这上海滩不比别处，天变的极快，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外面天翻地覆。
最近小陶一来便苦着一张脸，每次曲曼婷都赶紧把人推到门外，生怕凌希看见。
今天，小陶又丧着脸来，凌希眼尖老远就看见了，扯着嗓子号：“你们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还要防着我啊。”
曲曼婷打个干哈哈，“没什么，工作的事，回头我跟你说。”
小陶忍不住了，箭步冲到凌希面前：“凌大小姐，你快劝劝曼婷姐吧，我真的是没办法了。”
这话听得凌希一脸懵，她看着曲曼婷扶着额，不自然的神情。问小陶：“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陶刚想开口，曲曼婷在侧猛烈的咳，小陶咬了牙，忿忿的：“我不说了，还是等曼婷姐跟你说吧，我，我先走了。”
小陶说完扭头夺门而出，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凌希按住曲曼婷的肩膀，把她锢在面前，“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这几天就感觉你有事瞒着我。”凌希眨巴眨巴大眼睛，闪闪亮亮的：“怎么？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呀。”
曲曼婷寻思了一会儿，挡开她的手，兀自坐在沙发上，缓缓开口：“没什么，小陶那孩子就这样，经不住事，天天大惊小怪的。”
凌希坐在她旁边，目光如炬，显然不解释她这番说辞：“你别跟我打马虎眼，这么些天我也能看出来小陶的为人，他是个机灵的，如果没有大事，他不会这样的，你不跟我说实话，我自己也有法子知道。”凌希拉着她的手，轻轻一握，“可我不想从别人嘴里知道你的事，我要你自己亲口告诉我。”
曲曼婷释然的一笑，低头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白皙削瘦的指，指甲是浅浅的粉，温软了眸：“我这不是想多陪你几天嘛，所以耽误了些工作，小陶这才着急催我。”
凌希瞪着大眼睛，凶巴巴的：“我当是什么事呢，你尽管去好了，我陪着你一起。”又亮出白牙，笑的灿烂：“民国第一女明星多配几个助理也是理所应当的吧，到时候我和小陶一起给你当助理。”
曲曼婷皱眉：“你可别跟着乱了，我自己去就好，你在家等着我回来。”
凌希也不多言语，面上先应允了，心里面小算盘打的响。
等到了第二天，凌希裹着大围巾，带着个墨镜，穿了一身黑西装黑大衣，前脚跟她道别，后脚就跟着她出了房门。
曲曼婷刚来到大门口，就被一群记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闪关灯能晃瞎人眼，要不是她身边有小陶护着，她都想冲上去了。
凌希趴在一边的柱子后偷听那些记者的问题。
“曲小姐您这一个月都没有露面出席活动，都在做什么？您的好几部电影以及演出都被换成了元娉婷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这段时间您一直跟沈会长在一起，麻烦您回应一下。”
“沈会长最近一直扩充建厂，得罪了日本商会，这件事您怎么看。”
再往后听，全是关于沈听白的，凌希趴在柱子后面直跺脚，沈听白沈听白怎么哪都有他，仗着自己是青梅竹马就可以死缠烂打了？
而且这些记者问的问题竟然没一个问题是关于她的。凌希看着曲曼婷上车走远，思忖了半晌，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上了楼。
躲过了这些记者的追问，刚车上小陶就长舒了一口气，“曼婷姐，你这样瞒着凌大小姐真的好吗？兴许她能帮上咱们呢。”
曲曼婷望着窗外，沉沉的开口：“凌希处境艰难，我不能去麻烦她。”她拿出口袋里的怀表，温软推开，弯了唇：“小陶，姐怎么教你的，现在这个时代咱们只能靠自己，你看看姐，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小陶眉头皱得紧，语气一下急促起来：“曼婷姐，这次真不一样，公司可是把你手头上的所有工作都派给了元娉婷，就从前，她连给你提鞋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在外面那些人来看，她都踩到你头上了。”
曲曼婷扭头瞪了小陶一眼，小陶小声嘟囔也要把话说完：“从前谁不知道曼婷姐的靠山是沈大少，现在他们竟然敢这么做，这背后一定有什么蹊跷。”
“可拉倒吧，小陶，怎么什么都关那个沈听白的事。”曲曼婷不屑。
“不是啊曼婷姐，你想想，沈大少肯定知道你这段时间跟谁在一起，所以他恼羞成怒就......”小陶察言观色着，打量着曲曼婷的表情，隐去了后半句。
“不会！我不靠沈听白，他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做这种事，他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曲曼婷信誓旦旦的甚至拍着胸脯保证。
小陶这才耷拉着脑袋作罢，他过了会儿忽然又精神起来，惊呼一声“有了”！
吓了曲曼婷一大跳，随口反问他：“谁有了，你有了？”她捂着嘴大笑：“你还有这个功能呢？”
“曼婷姐如果咱们让凌大小姐出面，让整个上海滩都知道凌家是咱们的靠山，曼婷姐你就看整个上海谁敢打咱们的主意。”小陶语带兴奋，越说越激动。
曲曼婷笑眯眯的看小陶：“哎呀，对啊，陶儿你也太聪明了，这都想的到啊。”
小陶挠挠头，不胜荣幸：“哪有啊，还是曼婷姐你教的好。”
“好你个头！”曲曼婷给小陶来了一记暴栗，笑容逐渐变成恨的压根儿痒痒的表情：“我告诉你，小陶，你少给我打凌希的主意，这个事千万不能和她说，她这个人冲动仗义，心眼又太实，她万一要是惹出什么事，单凭她这个姓，就是个大麻烦。”
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凌家不是谁都攀附的起的，小陶吞咽了一口，不做声了，专注的开车。
二人停了说话，小陶的车开的倒快了，转眼间已经到了片场了。
小陶停下车熄了火，先跑下去给曲曼婷拉车门，隐隐的不安的问她：“曼婷姐，这戏都拍了一半了，咱们现在来......也没用啊。”
地面坑坑洼洼的，曲曼婷扶着小陶下了车，狠狠的甩上车门，对着车窗玻璃整理着妆发，言辞厉色道：“老娘要不来，元娉婷还真以为自己是碟菜了，我得让她知道知道从我曲曼婷手里抢东西到底是什么下场。”
进了片场，所有人都吃了死苍蝇的表情恭恭敬敬的望着曲曼婷，唯有那镜头后的元娉婷笑的得意。
“呦，大家来看看啊，这不是曼婷姐嘛，您这一个多月都到哪去了啊。”元娉婷端着陶瓷杯子摇着杨柳腰来到曲曼婷身边，掩着嘴笑：“曼婷姐恐怕是要嫁入豪门了，所以连工作都不要了，倒也正常。”
曲曼婷没理会她，擦着她的肩膀，来到导演面前，和颜悦色的开口：“唐导演，临时换角，提前开拍，这都是您的意思吗？”她目光转到元娉婷身上，笑的大方得体：“还是说，有什么人，着急趁我不在，想把生米煮成熟饭，捷足先登。”
“曼婷，这个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当然是不想换了，你的戏我是知道的，可是....”导演面露难色，低着头小声嘀咕：“你好好想一想，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不但是我，但凡现在在上海拍戏的，都不会用你了。”
曲曼婷一愣，皱起眉，十分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最近哪有得罪什么人啊导演，你是不是搞错了。”
“不会错，不会错的，现在咱们圈内都已经下令所有导演封杀你了，听说那位大人物是......就是白市长。”导演哆哆嗦嗦的，说完立刻扭过头去，不敢在言语。
白市长，之前跟沈听白一起在宴会上跳舞的女孩，好像就是白市长的女儿，这样一想，事情仿佛有了些眉目。
曲曼婷目光滞住了，胸口却起伏的厉害。封杀对于一个当红的明星来说，无疑等于给事业判了死刑，毕竟一个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
紧接着一杯凉水劈头盖脸的浇过来，曲曼婷毫无防备，无疑是淋了个正着。
元娉婷捂着嘴窃窃的笑：“哎哟，实在不好意思啊曼婷姐，最近戏和活动太多，接的我手软，一下没拿稳这么巧就淋了你一身。”
“你干什么你！”小陶感觉掏出手绢递给曲曼婷，指着元娉婷的鼻尖骂道：“就你，从前连给曼婷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少在这小人得志了。”
“原来你们也知道那是从前啊，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们家曼婷姐是得罪了白市长，恐怕你们曼婷姐以后在上海是没有立足之地了。”元娉婷转过身，背朝着曲曼婷，一步一步走的得意，笑道：“这次就看你那个沈大少爷保不保的住你，屈屈一个商会会长而已，他斗得过白市长吗？”
一手一脚辛苦打拼下来的事业，毁于一旦。曲曼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正如小陶说的，连给她提鞋都没有资格的人，如今爬到他头顶来消遣她，真是可笑。
曲曼婷低下头，咬着唇，水顺着下颚的轮廓，在下巴颏儿上聚成珠儿，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局面僵持着，导演也无奈也劝她先走，不要影响拍摄。
正中央端坐着元娉婷，摆出高高在上，落井下石的样子，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似乎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流言蜚语纷扰喧嚣着将她包围，一张张开合的嘴巴冷漠无情的嘲笑，指责，抱怨，与曾经同样一群人对她阿谀奉承，巴结讨好的样子重叠，是多么丑恶的嘴脸。
这时没人注意到有个穿了一身黑，带着黑墨镜，用厚厚的围巾遮住半张脸，看起来十分滑稽的人走进片场，小陶先看见了，实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还嫌我不够丢人嘛。”曲曼婷微微侧脸，声音低沉。
滑稽的黑衣人朝着曲曼婷走来，她先脱下大衣披在她肩上，轻轻一拢，把她圈在怀里。
这熟悉的味道，是那人今早喝了一大杯牛奶后，身上惯有的奶味儿。
曲曼婷一下转过来，摘下墨镜，一双大大的眼睛和煦晴暖，纤细修长的指再往下，解下围巾露出薄薄的唇，一看便认出是谁。
展开围巾，搭在曲曼婷脑袋上，像平时洗完澡帮她擦干头发一样，轻柔缓慢的动作，还细心的擦拭了脸颊上的水珠。
擦完，顺势把围巾塞进她怀中，然后怒目瞪着小陶：“下回遇到这种事，挡在你曼婷姐前面，这些，还用我教你嘛？”
小陶耷拉着脑袋说是。
“凌希你怎么跟来了。”曲曼婷委委屈屈的，眼中泪花闪烁着，扁着嘴，软糯的开口：“我没事儿。”
“还没事呢？平时跟我吵架那劲儿都哪去了，我在门口看半天了，我还以为你要上去打她呢，结果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忍下了？”凌希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语气。
“你都看见了？”曲曼婷讶异。
“不但看见了，我还听见了呢。”凌希把曲曼婷带到一边，叫小陶好生看护。
曲曼婷扯住她的衣角：“哎，凌希你要干嘛。”
凌希摸摸她的脑袋，狡黠地笑：“曲曼婷，我的女人被欺负了，你不是打算让我也就这么算了吧。”
她贴近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曲曼婷额头上轻轻一吻，“放心，你就站好了，看戏吧。”
凌希目光扫过地面，片场里蜿蜒着一根长长的水管，她提起了水管子，开了阀，慢慢向元娉婷靠近。
“你，你要干嘛。”元娉婷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想逃。
水从管子里喷涌出来，凌希能让她逃？一个箭步冲上去，扯住元娉婷的头发，水管子正对着她头上浇，一瞬间就把人浑身上下打了个湿透。
元娉婷直哆嗦，大喊救命，周围人看凌希那副杀红眼的样子，谁都不敢上前。
“听着，你说的很对，白市长是什么人，沈听白自然没有这个本事去从白市长那保谁。”凌希的手使了劲，抓的她发丝崩断：“不过明天，整个上海滩都会知道，曲曼婷是我的人，白市长算个什么东西，就是凌慕樵来了，他也不能动！”
“凌希！”曲曼婷高喊了一声。凌希再一抬头，几米外站着沈听白，身旁还有她亲哥哥，凌致。
“沈大少爷这股风竟然能吹动我哥哥，果然有些手段啊。”凌希把水管子一扔，踢到了一边，拽着头发的手一松，元娉婷跌在地上，害怕的缩成一团。
“凌希，你在干嘛！”凌致上前了几步，面子上挂不住，脸皮阵青阵白：“跟我回家，爸要见你。”
凌希瞄了一眼凌致，往他身后看，沈听白目不转睛的盯着曲曼婷，曲曼婷挺拔了后背不似刚才那副委屈的样子，躲闪着沈听白的目光。
凌希的目光越过哥哥，扬起下巴，笑的明媚妖艳，指桑骂槐的意图明显，“你今天泼了我的人，就算是把你扔进江里也不过分。”
说完，下马威一样，照着元娉婷肩膀给了一脚。
这一脚分量十足，实实惠惠，元娉婷趔趄着趴在地上，想必也没受过这份罪，狰狞可怖的一张脸，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真恶心，竟然为了一个女人......”
半句话还塞在口中，未能吐出，凌致掏出枪朝她的小腿开了一枪，血洞潺潺的涌出鲜红的血。
元娉婷惨叫一声，像一只孤魂厉鬼，看着自己的小腿，惊恐的大喊大叫，喊着救命，片场里的人早就随着枪声吓得四散奔逃，哪里还有人理会她。
什么大明星，不过是虚名罢了。
这个世道到底谁握着实权，元娉婷不清楚，曲曼婷可能刚刚弄清楚，而凌希和沈听白这样的人，从生下来，就心知肚明。
凌致怒目圆瞪，狠戾的开口：“谁借你的胆子，敢这样说我们凌家的人！”
果然，替她打抱不平也好，收拾残局也罢，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凌家的面子。
凌希没理会，冷哼一声，双手抱在头后，淡淡开口：“打都打了，你要不嫌累，就顺便帮我把她扔到黄浦江里吧。”
别说一条人命就是十条，在凌家眼里也不过就是捏死一只蚂蚁，动动手指的事。
本来元娉婷罪不至死，可问题上升到了凌家的颜面，那就没有办法了，只有死路一条。
古代挟天子以令诸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放在如今这个时代就是大督军，凌希的父亲，凌慕樵这样的人。
曲曼婷这次是真正见识了，看起来骄傲跋扈的凌希，穿着粉红睡衣喝牛奶的凌希，跟她聊天喝酒一起熬夜的凌希。她背后到底站着谁，又意味着什么，在曲曼婷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
会不会，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因为凌家的面子，而丧命呢？曲曼婷的头发浸了水，浑身又泛起虚汗，身体冷的要结冰。
曲曼婷瞥见不远处狼狈的元娉婷，心中竟生出许多愧疚来，这些都被凌希看在眼里，她笑了笑拍拍哥哥的肩膀，露出一个妖艳鲜明的笑：“那就，辛苦哥哥帮我处理一下她好了。”
远处那人脸色煞白，显得唇色越发艳丽，面对拥有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利，才会油然而生出的畏惧。
这样的神情凌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凌希怯怯的来到她面前，笑的平静恬淡，伸出手来想要牵她，“吓坏了吧，走，我们回家。”
曲曼婷下意识的躲了凌希伸过来的手，她把围巾塞回到凌希怀中，抿了抿唇，不敢直视她的双眼，手上却做出了抵抗的动作。
“你别过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别跟来。”她脚步滞了滞还是转身离开了。
凌希叫小陶跟上，自己则来到沈听白面前。歪唇轻笑：“我跟你说过吧，离她远一点。”
“凌小姐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话的。”沈听白站的笔直，眼镜翻出光来，看不到他的眼睛。
“沈会长又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呢。”凌希慢慢的舒展筋骨，抻了个懒腰：“上海商会会长可以不姓沈，但大督军可不能不姓凌啊，我奉劝你一句，沈家百年基业千万别毁在你沈听白手里。”
凌希朝后挥挥手，“哥！那就麻烦你照顾沈会长了，估计你们俩能聊到一起去。”说完，就追着曲曼婷出去了。
索性，外面的地面坑坑洼洼，她又穿着高跟鞋，走的倒不远。
片场不远处有个人工湖，也是平时拍戏的外景之一，曲曼婷坐在湖边，抱着膝盖，席地而坐。
凌希远远的示意小陶离开，缓步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曲曼婷淡淡扫了她一眼，又看向清澈碧绿的湖水，嘲讽的语气笑了，颇有深意的语气：“这湖水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表面清澈透明，下面究竟藏了些什么，谁都不知道。”
“这你都不知道，蠢女人。”她侧着脸看她，目不转睛，真挚坦诚：“无非就是些淤泥，烂石头，水草，或者还有大莲藕之类的吧。”
曲曼婷给她逗笑了，“这哪有莲藕啊，净瞎说。”
她却仔细认真的回答：“你又看不到水下，怎么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呢？”
这话说的带了几分禅意，曲曼婷侧脸望她，看不出表情的一张脸，自然也看不出喜怒，眉眼之间上善若水。
“你打算什么时候会凌家？”她鼓足了勇气，终于问了出来。
她却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如果你不想，我可以再也不回去。”
曲曼婷很是不解，这事的决定权，怎么就落到了她头上。
凌希迎上她的目光，虔诚动容，“你给我个家，我便可以再不回去。”她顿了顿，小心的递进：“所以，你肯吗？”
沉默了一阵，曲曼婷笑了，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揽在怀里，“好，那你以后，别再回去了。”
好看的眉跳跃着，脑子里又转出了什么鬼点子，凌希露出小白牙：“这大好的资源也不能浪费，我们得有点仪式感，再纨绔一次，跟凌家好好告个别。”
“什么意思？”曲曼婷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不解的问。
“跟我走！”凌希眉头一挑，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安静的湖边回响起阵阵雀跃的笑声。
某人一边跑，一边抱怨，“曲曼婷你怎么那么重，大明星的自我修养都哪去了。”
某人轻柔的拳头落下，“还不是这一个多月跟你一起吃的，你还好意思说我呢。”
“我错了，错了，我们民国第一女明星，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凌希求饶。
曲曼婷摆起明星的架子，捏着嗓子说话：“这还差不多，小希子，走稳一点，小心摔着民国第一女明星。”
欢声笑语间，似乎忘却了烦恼。
抛开一切身份地位，权利财富。
假如不是凌慕樵的女儿的凌希，遇见了不是大明星的曲曼婷。
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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