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愈发显得暗沉。
书阁里压抑着沉闷的气息,伏在书桌上的小人喑哑的哭着,声音时断时续,偶尔喘不过气来,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样子十分的狼狈。
音幻由着他在桌上缓了会儿气后,道,“站起来。”
“是。”声音里带着哭腔。
身后的皮肉仿佛被人用刀一层一层的割去,痛得邵然脸色惨白冷汗直流,整个身子仿若从水里捞出般湿透,原本乌黑飘逸的长发,被汗水黏糊糊的粘在了一起。
身子不停的哆嗦,漆黑的目光蓄满了恐慌,嘴唇因为爹爹的责打咬的青紫。
“知道我为什么罚你?”音幻手里仍握着那块竹板。
“然儿不该逃学,不该不禀报爹爹和先生,不该自作主张。”光着下身的他,一双小手不知该放往哪里,低着头,颤巍巍地回答着爹爹的话。
音幻将竹板往书案上一扔,响起的声音让本就是惊弓之鸟的邵然一颤,生怕爹爹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接着责打于他。
“若再犯,你该知道什么后果。”
“然儿错了,然儿再不敢了。”邵然面无血色,一双眼死死的僵着,显然是真的怕了,嘴上不停的认着错。
令一旁的李晟心酸不已。
音幻不再看他,只转身对着李晟,道,“先生。”
“是,庄主。”李晟立马上前应道。
“这几日风雨过甚,就不劳先生往来奔波了。”
李晟闻言心放宽了一些,音幻这样说,就是变相的要为邵然请假养病了,当即称是。
邵然被下人搀扶着回到了院子,音幻勒令他在房中反省,这几日不准踏出房门一步。身子才碰上床,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下人们顿时散开,请大夫,烧热水,为邵然处理身后的伤。
音幻从书阁出来,便撑着伞去了南楼。
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几日天气愈发的冷冽,音墨的病忽好忽坏,令他担忧不已。
一心只想着音墨,也就顾不得他从不在意的儿子,直到今日,李晟来跟他说,邵然已有好些天没去书阁念书了,才猛地发现这几日他也没来请安。
有的时候有些人轻微的似乎只能在被别人提起时才会想到。
“音墨,怎么起来了?”将手里的伞递给下人,音幻蹙眉看着下了床的弟弟。
音墨转头粲然一笑,“好几日没见然儿了,想去看看他。他也真是的,知道自己的二叔生了病,也不来看望!”
在音幻面前,音墨永远都是顽皮的小孩脾气。
“外面可下着雨。”音幻温和道,宠溺地提醒他,“还嫌我不够担心你?非要病的站不起来才肯作罢吗?”
音墨找了件稍厚的外衣,“我多穿些,不碍事的!”
“你若是那么想见他,我让人唤他过来。外面雨下的那么大,就不要出去了。”音幻嘴角泛起笑,不动声色道。
音墨穿衣的动作一滞,他知道哥哥是说到做到的人,瞅了瞅门外的烟雨,垮了脸恹恹不语。
邵然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完全黑了,窗户尽管关着,却依旧听得到窸窣的风声。
“咳,咳。”他枕着被子,将脖子团团围住,好冷好疼好孤独!
房间里没有点蜡烛,甚至没有一个下人,邵然侧着头,死寂的目光瞥向黑暗,他怔怔的看了许久,空洞的眼神仿佛真的没了可以留恋的东西。
喉咙干燥的仿佛灼伤般痛痒难忍,他好想喝水,好想身边能有个人摸摸他的头,将他呵护着,亲昵的说,然儿,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