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满堂红酒馆里头，百姓传开了声。
“你听说了吗？大理寺又摊上事儿啦！三年前的凤府灭门案至今未告破，昨儿个夜里，刚回京的袁不咎被发现陈尸深巷！”
“真有此事？穆苛林大人有得忙活了。”
“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大将军，鲜活的军功，还没热乎上手，这人咋说没就没了？”
“说不准是挡了人家的道儿了吧？”
“嘘，别说别说，天子脚下，咱扯点别的。”
“丞相之子施必勆投身廖都尉门下，干起了京都护卫，这事听说了吗？”
“哎？这施必勆不好好当个文官，怎么也跟着廖弘兴舞刀弄剑了？你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
“七姑娘，咱们该回了。”
侍从打扮的王聚石小声对一旁的女孩说。
黑暗萝莉手边把控着一柄镶满宝石的短剑，时不时把玩一番。半张脸隐于獠牙面具下，外头罩了厚厚的帽沿。
乍一看都以为是刁蛮小姐出游。
“急什么？难得出来一趟。”
帏帽下看不出她的表情，但是语气中可以听出她的漫不经心。
王聚石本家也是朝廷命官，父亲是个愚忠的清官，一直将他寄养在乡下。四年前被带回京都做了一年的思想教育，才又被送出了家门。那时就相当于与家族断了干系，他也没想去本家看看。他是谁的人，他认得清楚。
王聚石动动嘴唇，想说什么，最终并未改口。
她见状，哧笑一声，“知道你听你家公子的话，但是姑娘我的话就不值当你入耳么？”
“属下不敢。只是京都近日乱象频生，属下担心万一姑娘少了一根毛发，公子饶不了我。”王聚石憨憨回她。
桑钰歪头勾唇一瞥，“你忘了这祸乱之源…”
呃，王聚石错愕回神，可不是，这袁将军就是被眼前这黑暗萝莉给一刀割了喉的。
他二人跟着公子赶到时，七姑娘已经利索抽身，丢下案发现场，让他和徐坤良好一通忙活。
允公子接到杀令，目标是京都城东的富商赵闻炽。
他明面上是个米粮商人，私下经营人口买卖，粮铺掩人耳目连通黑市，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奸商。
桑钰特训十年未到，该学的却已学得七七八八，再有两年就破格出师接任务。
而如今，她是不能出环水庄园的。
王聚石和徐坤良等五人，进庄园时已经十三四岁，学什么都比其他人晚了好些年。虽说领悟能力比其他人要好上一些，入门太晚，封顶也就那样了。
在影六出师后，这两人就自请跟在其左右鞍前马后。
一接到影六出任务的消息，桑钰就先溜了出来，庄园陷阱对她来说如同虚设。
影六马不停蹄地追上她，那还是头一回，看见阿钰手上沾上血腥，他暗暗嘀咕，看来用不了两年了。
阿韶还不放心她，让他追上护她周全，全然忘记，瘦弱的幼童如今是环水庄园最出色的暗影。
满堂红一阵喧哗，王聚石憨态褪尽，顶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冰块脸，目不斜视。
廖弘兴带着手下巡查到了酒馆，同行还有一群人，明显不同穿着，像是行伍出身。
“给我细细搜查，重点脸上有胎记的人！不论男女老少！”
手下四散开来，酒馆内一阵兵荒马乱。
桑钰心里盘算了一下，她出手收割袁不咎性命之时，并未露脸。甚至连身形都未显于人前，廖弘兴暂且不论，这些士兵显然是袁不咎的手下，来寻她的？
脸上有斑，说的可不就是她吗？真真是戳心窝子了！桑钰眼中满是嘲讽。
“小石头，你先撤，我随后就到。”
王聚石目光在酒馆大堂微微停顿，轻点下头，闪身从窗口而出。
动静一出，引来一帮人齐齐向那头追去。
桑钰好整以暇喝了口茶水，起身隐匿于人群。
酒馆二楼一间房门微敞，一桌酒菜纹丝未动。
酒桌旁仅坐了一位美艳的女子。
她看似平静的面容下，蕴藏着风暴。
“郡主，今日出来的不是时候，昨夜刚出乱子，京都乱糟糟的，咱们要不要先回府了呀？”
景韵眸光一冷，虽不悦仍是笑盈盈的说，“也好，哥哥明日回府，去华赏纺将定制的流彩云衣取回来。”
芙儿轻呼出一口气，郡主御下严厉，她作为贴身丫环也没少挨鞭子，但是规劝主子她不敢不做。
酒馆内留下的人手并不足以拦截所有出入的客人。
桑钰轻而易举出了酒馆。
纸风划过半空，她眼神一凝，抬手接下了这信笺。
东南一千米。
是家客栈，之前跟阿允约好的落脚点。
影六换上了平时的衣着，等在房内。桌上茶水糕点整齐码在圆桌中央。手指规则地敲击桌面，似是思考问题。
门吱呀一声开了，桑钰回身关上，坐在影六左手边。
“让坤坤急传我回来，有什么事？”
“阿钰，你赶紧撤出京都。不是开玩笑的，过了今夜，城内会大大增加盘查。”
“你这话想跟我透露点什么？今晚就动手么？我可以帮你！”
桑钰，并不买账。
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想要进皇宫一探呢，怎么能轻易的回去？
“现在城里到处都在搜查，脸上有胎记的人。有人在针对我们！”
“是针对我。”桑钰静静听他说完，补上这一句。
影六冷冷的瞥她一眼，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黑市不是有人皮面具定制吗？今晚的行动，带我一起。”
“你……”
话未出口，影六的口中被塞入了一块糕点。
小丫头似笑非笑，他气泄一般妥协。多数时候他愿意惯着她。
王聚石被安排在城外接应，白日里已经打通城门守卫，出了城门。
徐坤良盯梢赵府。
入夜，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潜入赵府。
赵闻炽书房里，打开书架设有内室。地上置满价值千金的宝物，只怕整个京都没几个富贵人家有这财气。一扇金属门死死卡在墙壁上。
一通摸索，打开了通往黑市的暗门。此时影六的暗杀对象赵闻炽就在黑市里头。平日里鲜少出现在粮铺。
这是赵闻炽的私人通道，并未遇上任何人。两人安全无虞的从一个衣柜出来。
一旁的小厮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被点了昏睡穴。
桑钰看了他一眼，影六还是挺有人情味的。从未见他杀过任务名单以外的人。小石头和坤坤是他的侍从，也没有见他真叫这两人为他卖命。顶多让他们探探路，善善后，真正需要动手的都是他自己来。
进了黑市，到处都是斗蓬黑衣，无人在意他们的打扮。
他们先去定做了桑钰尺寸的人皮面具，约定好时间一个时辰后取。继而进了拍卖场，在二楼找了间无人的暗室。
赵闻炽全副武装，他妻儿在此都认不出是他。他正主持一场拍卖，目前进行到尾声。
一个海棠令出现在拍卖台上。
海棠令，出入海棠居的钥匙，可以向海棠居买卖任何消息，价钱不定。
“阿允，这海棠居，是那个海棠居么？”
影六轻点下头，“等你出师你都会知道的。”
“……”
“那没令能进海棠居买消息么？”桑钰不耻下问。
“原则上来说，不可以。”
影六没说，暗影职权在海堂居之上。
而桑钰已经在拉下拍卖的铃绳。
拍卖会再一次有人出价，桑钰正要动作，手背上覆上了一张大掌。
她疑惑不解，“阿允是欠揍了么？”这笑意吟吟的语气好像要不要拍中都不要紧。影六却读懂她的认真，事后少不了他一顿抽。
“海棠居，我带你去！”
桑钰别过头，慢条斯理松开了手中的铃绳。
等的就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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