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这一天,桑瑾拒了一帮好兄弟热情相邀,赶赴虞桑的约。
背包沉甸甸的,装满了一应工具。反观虞桑,两手空空,背包里除了衣物就是干粮。
俩人在岔路口碰头,没有入家门,顺着另一条道去。
事先已经打过电话周末不回去,所以他们有充足的时间。
那个村子在深山中,桑瑾两人坐了两个小时大巴,又走了两个小时山道,才隐约看见人烟。
此时已经入夜,俩人找个块平地搭了帐篷,就地野餐过夜,明日再赶路。
山里的风光跟城里不大一样。月儿散发了白色光晕,险险挂在山边,一不留神,像是要滚下去一样。
虫鸣声声响起,给山间增色不少。
帐篷桑瑾在弄,虞桑想搭把手都不让。让她一边儿歇着。
虞桑表示,这是怕她添乱,竹马啥的,就没点信任感!
她气哼哼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身旁摆了桑瑾摆出来的水果,面包,矿泉水…
等桑瑾忙完,她已经饱餐一顿,困得抬不起眼皮了。
桑瑾将睡懵了的人儿抱进了帐篷,裹进睡袋。随意填饱肚子,守在了帐篷外头。
翻过这片山头就是比人还高的密林了,大自然的气息分外亲和他。
桑瑾释放出一丝本源,与山间生灵互动,盘腿打坐。
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也不能有大动作,吸收点月之精华权当休息了。
天刚蒙蒙亮,山下就传出不太美妙的人声,打破满山的静宓。
一个手持木棍的老人,尖着嗓门,中气十足地追着一个妙龄少女漫山地嗷丧。
“贱蹄子!你给老娘死回来…”
“就你成天不省事,一天不吃老娘的棒子,你就上房揭瓦!”
“我就不回来!”
“回来挨你揍啊?你这老东西!”
少女边跑边嚷,气不带喘的,把老妇人气得胸膛一颤一颤。
两人距离越来越远,老人放弃了追赶,轻车熟路地下山去了。看来同样的事情已上演了无数次。
虞桑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对上桑瑾的眼神,一齐朝山对头的山腰看去。
少女像是感受到了投来的眼光,意有所感般回头,对上了虞桑的眼睛。
那是一双相似的水眸。
只一瞬,少女就收回了视线,越过了山顶,进了那片林子。
收拾完东西,虞桑想起一个问题,她翻出化妆包,三两下给自己化了几笔,眼睛小了,唇厚了,脸型还方了些。颜值降了好几个等级,她才满意地收起了工具。
“这下应该万无一失了……”
“丑得一匹!”桑瑾艰难地审视一番,移开眼去。
虞桑似笑非笑地瞧着一脸嫌弃的桑瑾。
“你这张脸太招人,我给你也整整。”说完上手押着桑瑾摆弄。
这下俩人都成丢进人海翻不出来的普通人了。
这一块平地比较陡峭,从下往上没有人踩出来的路线,草木有半人多高,他们只能绕到对面山窝处往下走。
正碰上了隐藏在树丛间的少女,三人大眼瞪小眼。虞桑咦一声,径直朝她走近,她警惕地后移。
“唉,你别躲呀,我们不是坏人。”
少女有着黝黑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水灵灵的眼珠子不停打量两人。
“你们怎么变样儿了?”
“啊?”虞桑显然忘记自己的大变脸了,“那个,出门在外嘛…我们差不多大,要不要认识一下?”
少女眼神在虞桑与桑瑾两人之间来回,“你们来这穷乡僻壤干什么呀?”
“我们……”
“我们来游玩儿的,听说这边风景不错…”
桑瑾抢过虞桑的话,没理会虞桑惊讶的表情自我介绍道。
“桑瑾,这是我妹妹桑钰。”
少女点点头,“我叫蚕师师,我们这没什么好逛的,除了荒山就是林子。”
蚕师师领着两人往上走了一段,在一处断层跃下,到了一块隐蔽的歇脚处。
地上压平了厚厚一层干草,还有四方方的石块。山体凹陷进去一米来长,头上延伸出一块大石头,下雨也能勉强遮挡住。在外头几乎看不见这个位置。
她说这是她平时躲藏的秘密基地。
她家就在山脚下,这里的山势整体呈大锅状,村子就座落在锅底。四面围着的全是山石树木。
村子里大都是一辈子不曾迈出大山的愚昧群众。
她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幼时她曾随大姐姐二姐姐跨越大山到十几公里远的小镇上过学。
靠着阿娘偷偷的接济,大姐姐半工半读,也过了几年轻松自在的好日子。
后来阿娘病重,姐妹仨个被阿奶骗回来了,说先陪伴阿娘最后一段时光,再回去上学。
怎料,阿娘还没咽气,十五岁的大姐姐就被阿奶许给了同村二十八岁的拐权。
拐权小时候爬树摔断过腿,村医没接好,落下了一点病根,走起路来有点拐。以至于长相还过得去的林学权到了二十八岁也没娶上媳妇儿。
蚕师师三姐妹可谓是小山村里的三朵金花,颜值担当,配林学权着实可惜了。
蚕师师之所以愤愤不平,不是林学权有多么不好,他也是付出了十几年的积蓄才得了阿奶的点头。
可是,他未过问大姐姐的意愿,配合阿奶强娶了小他十几岁的蚕丝丝。
断了蚕丝丝走出大山的梦,蚕师师至今不认这个大姐夫。
阿娘当时直接气死了,她多年前险些难产,熬过来后身体就一直处于崩溃边缘。她是最巴望几个女儿出人头地的,默默支持三个女儿的寻梦之途,在背后与尖酸刻薄的婆婆、愚昧无知的丈夫苦苦周旋。
如今二十三岁的蚕丝丝已经育有三个孩子,再也没有当初披荆斩棘走出大山的勇气。
说到这儿,蚕师师颓靡不已,反抗命运之路总是困难重重,徒留她一人苦苦挣扎。
她说在阿奶、阿爹的眼里,她是最不乖的一个女儿。大女儿蚕丝丝出嫁后,还一直给自家带来利益。二女儿今年二十一,虽迟迟未嫁,却被阿奶按着顶替阿娘,日复一日地为家里劳作。
只有她,不听从指挥,成天想着逃离这片土地。
桑瑾看着虞桑在蚕师师的一句句陈述中沉默了下来。他知道她心中所想,这就是她出生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