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里面待着别动。”我转头对何兰说完,跳出天罡阵,正面迎上啻痕冷如霜寒的目光。如果此时有面镜子,我会发现自己眼睛里燃烧着的熊熊烈焰。
此时,啻痕将手一挥,周围的将士都后退到三丈开外,就连恶犬也低低呜咽着,被一冷一热的气场压得后退数步。
黑云压低林子,翻滚着由远及近,只要对上这个人,胸中就会莫名地涌上无限怒意,就像谁在蔓蔓荒草里放了一把火,烧起来就无法无天。
“勇气倒是涨了不少,让主人看看,你的实力在哪里。”啻痕轻佻而不屑地斜睨着这个愤怒的人。
对阿巫他一向以主人的身份自居,阿巫就只是北境王的一个娈宠,这种想法让他能够减低失去翅膀的焦虑感,他恨恨地想,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太过软弱,害他失去了魔龙的翅膀。
想到这里,啻痕断翅的两道伤疤又痛了起来。
啻痕抽出腰间长鞭,黑色的雾气燎扰,发出嗞嗞地爆裂声。
我调动内力,后背却陡然痛得一怵,那两条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又隐隐作痛。可是大战在即,我顾不了这么多,仗着满心的怒意,提剑便对着啻痕斩了过去。
对方虽然在出魔时断了翅膀,却仍是忘川里受过噬魂之苦的锻造,当即十道鬼魅般的鞭花横缠而下,与我强横的剑气在半空相撞,巨响炸得旁人头晕眼花。
我脸色微变,不由得退了三步,隐约感觉自己的真元被黑鞭压制了。
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有利器出鞘的声音,熟悉的红色身影飞旋而至,一袭罗纱在空中转了个圈,斩龙剑的寒气弥漫开来,红衣女子的厉斥道,“住手!”来人正是椒图。
椒图以斩龙剑硬抗下黑鞭的尾力,逆流而上,霎时,林间树木倾倒一片,漫天飞沙走石。
啻痕见中途杀出个程咬金,便也无心恋战,虚晃几招后,即刻收鞭回势。
“怎么,先放狗出来吠两下,再亲自过来咬人么?”啻痕虽然手中停了,口中却偏要逞威风,这是他被压制了千年恶意后,做回人的习惯性反弹。
“不记得我们的协议么?”椒图懒得和这只鬼去鬼扯,他心里明镜一样,没有半点模糊。
“不是让你看好他么,少放出来乱咬人,他自己撞上来的,不能怪我吧。”啻痕倒打一耙,把自己的心思推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何兰算是看清了这番意思,忙插嘴道,“是他抓了我,逼问我哥的下落。”
椒图没有出声,其实啻痕的心思她哪里会不知道,她做神仙的时候对忘川里的东西就特别讨厌,多看几眼都怕污了自己的眼睛。只是后面把自己也折腾成了一只鬼,就没有那么的洁癖,但是什么样的出身就什么样的脾性,这道理她当然懂。
“打完了?打完了就回家。”椒图黑着脸,离着我的脸再偏过30度的方向,说出了这句话。
我还在满心杀意的愤概里没有回过神来。
“我要杀了这个人。”情急之下,没有压制住,我脱口而出。
椒图当下心念电转,不想在啻痕眼前生出太多事端,没有给我太多执拗的时间。
掐指,挥袖施了个幻境,一手抓一个,将我和何兰提上半空,踏上斩龙剑御剑而去。
“啊~~~”何兰在尖叫几声后,便很快适应了在高空飞行的爽感。
她紧紧抓住椒图的袍袖,调整好姿势,脸上显出兴奋的神色,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她不得不对着椒图大声喊道,“姐姐,我们要去哪?”
“妹妹,你住哪?先送你回去。”椒图温言软语,言简意骇道。
我坐在剑上稳住身形,没有出声。一直在纠结恍惚,为什么自己就那么执意要杀了啻痕,为什么一接近他,我的后背就会隐隐的痛。
“皇城的紫竹堂。”何兰指着脚下像火柴盒一般大小的街道,“就是那儿——”
“好。”椒图点点头。
不消片刻功夫,脚下的斩龙剑便呼啸而至,紫竹堂几个大字便映入眼帘了,带出的疾风让两侧飞檐挂的红灯笼摇曳了起来。
如果不是夜黑风高,赶时间,还真不必这样招摇的好,我心道。
三人刚跳下了剑,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郝尘——”何兰飞奔着上前,在那个男人身上扑了个满怀。
“你去哪里了?”郝尘怜爱的看着怀中的人,再抬眼扫了我们一眼,视线便停在我身上像粘住了一样。
“云起?”郝尘满脸惊愕。
“......”我只听过辛槐提过这个人的名字,但是那张陌生的脸,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总不能说,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吧。
好在郝尘没有过多的问话,很体贴地直接让我们进了屋。
进院后,我深吸一口气,放眼四顾,院落不大,却干净利落,充满生机,院中间有个小花圃,我盯着看了半晌。
何兰马上跟过来身侧,对上我的脸,温暖地笑了笑,说,“哥,那是你种的,记得吗?”
我只得抱歉地露出一脸苦笑,实话实说,“让你们失望了,我不记得。”
“哥,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对不起任何人。”何兰看出了我的小心翼翼,安慰道:“你会想起来的,别灰心。”
“嗯。”我蹲下身去,手指摸了摸那柔软的花瓣,发了会呆。
椒图递给我一杯茶,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哥,很晚了,那边是你的房间,就在那里睡吧。”
我看了椒图一眼,摇了摇头,“你们早点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办。”
便起身和郝尘也告了辞。
出了门,椒图拉着我的手,纵身一跃,跳上斩龙剑,对着我莞尔一笑,道,“相公,回家了。”
“椒儿,你知道的,那不是我的家。”
“......”
椒图身形晃动了两下,仿佛要一个跟头栽下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