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我站在镜头前，捧着花，笑着向离席的观众们挥手，一边说着“路上小心”。

“辛苦了，雨兰小姐。”工作人员对我打了声招呼，收拾好发布会现场。我也笑着打招呼道：“你们也辛苦了。”

今天是新书发布会。《萤忆》之后，我和出版社签了约，开始成为专职作家。新的作品不再和我自己的过去相关，而是改换了风格，以小说的形式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感悟写出来。这些话语能否稍微传达给在天国的家人们和翼呢？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我想让他们知道，我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成长。

前几天，银和萤结了婚。萤穿婚纱的样子非常漂亮，我帮她化妆的时候，她还惋惜地说：“要是翼君还在的话，你们一定会比我们更早就结婚。”

“好啦，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把她的头发梳好，她就忽然抬起头来：“哎，葵现在有喜欢的人吗？除了翼君。”

我斜了斜头：“突然间说这个干什么啊？”

萤转回头，看向镜子：“因为葵要已经25岁了嘛，再不结婚就要变成老婆婆了。”

“25岁才不会变成老婆婆呢。”我反驳。萤看着镜子若有所思，之后再也没说这个话题。

不过说起来，我确实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初美好像也在准备婚事了——她和一个比她年长了10岁的外国人在一起，听说日子过得很浪漫。

晚上初美就久违地打电话过来了。“结婚前还是得跟好朋友见个面的。”她这么说。

“原来你一直把我当好朋友的吗？”

电话那头初美的声音有些生气：“我们要是不是朋友，我就不会一直替那家伙给你送生日礼物，一句怨言都没有。”

“那家伙”说的是翼。翼把每年我生日要送的礼物都准备好了，然后放在初美那里。啊，对了，中学时代巳波说的“翼的出轨对象”就是初美，他那时候就是去把要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交给她，为此他们俩还吵了一架。

我笑了：“好啦，我知道了，初美大小姐。那么我们在哪里见面？”

“老地点。”初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摇头苦笑，拜托出租车司机把终点改到了东京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屋。

初美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我坐到她对面的位置上，她就皱起眉头：“慢死了。”

“抱歉抱歉，路上稍微堵车了。”我笑着，“那么初美大小姐今天有什么事吗？”

初美一脸不高兴地撇开头：“没事就不能找你聊天吗？”

“当然可以。”我笑着看着初美别扭的脸，“大小姐方便的话，我随时可以。”

初美小声喃喃：“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的笑容凝固了：“为什么啊？”我盯着初美的侧脸，感到有些难过。初美回过头：“我要搬到国外了啦，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在走之前当然还想见见最好的朋友。不对，我一直以来唯一的朋友。”

初美低着头，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我也很难过，虽然小时候和初美关系很差，但是在翼走后，我就成为她唯一的朋友了。她并不是不擅长交际，而是因为性格太别扭，因而没有朋友。

“什么时候走？”我看着失落的初美。

“下周。”初美说，“婚礼会在下个月在挪威举办，到时候一定要抽空出来。”初美恢复笑容。我也跟着露出笑容：“遵命，大小姐，我一定会去的。”

“最好带上男朋友。”初美说，“我都结婚了，你也别单着了。租也要租一个。”

“是是是。”我苦笑道。

初美离开的时候，我和椿阿姨、红玉先生一起去送她。她在登机之前忽然对我说：“葵，一直以来谢谢你。”

“为什么？”

“小时候一直针对你，还有翼走后一直任性地使唤你……其实我并不讨厌你。”

我笑着说：“我知道，我们是好朋友嘛，我根本不在意。初美在国外要学会好好交朋友喔，还有不要忘记我们了。”

初美扑过来搂住我：“我当然不会忘记你。”她忽然哭了，我就像安慰孩子一样拍着她的后背：“我会去找你的。”

“不来是小狗！”

初美向我们挥手道别。目送着载着初美的飞机向远方飞去，我也在心里祝福初美——希望她能和以前一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