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回视着朝奈。她会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我们。但是此刻，我脑海一片空白。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朝奈看着我，冰冷的目光里只有计划失败的不满，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认为她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浅菜。

为了浅菜？真是可笑，她真的问过浅菜想要什么吗？她不过只是为了自己附身于浅菜身上找了一个华丽的理由罢了。

我紧攥着拳头。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我的左肩，我回头一看，银正看着我。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银的眼神似乎传达着这样的意思。萤对我微笑了一下，转头向朝奈看去：“……葵想问的问题就由我来问吧。”

“请讲。”朝奈打了个哈欠，冰冷的目光扫到萤身上。萤咽了口唾沫，开口道：“我进到葵的内心世界是你搞的鬼吧？那时候的我明明看不到，银也还在葵的内心世界里，我是怎么遇到‘银’的？”

我和银都侧目看向萤。原来她那时候误入内心世界是因为看见了“银”吗？

朝奈露出笑容：“是我变成银的样子诱引你到我用妖力打开的葵的内心世界与现实的交汇口，让你踏进葵的内心世界。你的进入是诱发葵的内心世界崩塌的原因之一，这可是我计划里精密的一环。”朝奈得意洋洋地笑着。

“把别人的痛苦当做自己精密的计划吗……你这么做的时候真的考虑萤的感受了吗？”我用愤怒的声音问道。

朝奈冰冷的视线又回到了我身上，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我的目的从来都只有把银带走，其他人的生死都和我无关。”

“你这……”我刚想冲上去甩她一巴掌，银却拉住我，摇摇头示意我继续听。我咬着下嘴唇，拼命忍住心里的愤怒。

接下来的问题是澄树问的。她显然也忍耐着强烈的愤怒，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内心世界崩塌的最主要原因是葵的记忆，所以我和浅菜当时用尽全力封印了葵的记忆，确保了葵的内心世界的绝对稳定……是你解封了半数记忆吧？”

我记得解封全部记忆需要澄树和浅菜两人合力，而当时我突然想起关于翼的一些回忆，内心世界的平稳被彻底毁坏，怎么想都不会是澄树和浅菜两个人一起做的。

朝奈扬起一边的嘴角：“是我干的，这样就能趁所有人都不注意带走银了。”

“但是这样葵会死的!”澄树的愤怒已经显而易见。朝奈耸了耸肩：“无所谓。我刚才也说过了吧，只要我的目的能够实现，无论谁会死我都不在意……唔……!”

朝奈的声音忽然终止，她的表情变得十分痛苦。仔细一看，她的脖子上紧紧勒着一根细细的银丝。顺着银丝的方向看去——银丝的主人是我完全没想到的对象——一直沉默不语、面露些许不快的蝉时。

意识到我的目光，蝉时瞥了我一眼，然后对朝奈说：“虽然我也完全不在意人类的生死，但是你做的事还是太过分了。就算不在意别人的生死，也不能出手干预。再留着你还会让更多的人困扰吧，你还是消失为好。”

蝉时话音刚落，系在朝奈脖子上的银丝就绽放出刺眼的光芒。我们都伸手去遮挡光芒。透过手指的缝隙，我看见朝奈面部狰狞，在她的哀嚎声中，她的身影被光芒吞噬，彻底消失了。

对啊，朝奈是“黑雾”，最畏惧的就是光芒，所以她所做的事只要在阳光之下就一定会暴露。我抬头看着树隙投下的点点光芒。曾几何时，我和翼也像这样在树下谈天说地——似乎在很早以前，但是仔细想想也不过在两三年前。

朝奈消失的位置，浅菜小小的身躯躺在那里。澄树冲上前去，抱起被黑雾侵蚀的仍然在沉睡的瘦小的浅菜，向着山神社走去。七叶摇头晃脑地跟上去，山神爷爷也看了我们一眼，说道：“以后的日子，你们三人都要保重自己啊——永别了，亲爱的人类们。”山神爷爷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山神社。

“葵，我们有话对你说。”蝉时开口道。我的眼前忽然出现一道柔和的光，再一眨眼，我已经身在一间和室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