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葵小姐——葵……！”

我睁开眼睛。翼向我伸手，朝我的方向坠落。笨蛋，你在干什么啊！这样下去连你都会死的。我无力地开合着嘴唇，说出无声的话语。

“你别说话，我马上拉你上去。”翼的声音传到我耳畔。

这样的话，我们都上不去啊……我看着翼，拼命想要传达我的声音。翼似乎听到了似的，开口道：“蝉时小姐会帮我们的，你放心吧。好，现在你努力往上游，然后抓住我的手——做得到吗？”

我点点头。翼笑了：“那好，我倒数三声，你游上来抓住我的手。三，二，一——！”我用尽全力向翼游去，然后抓住他的手。

“太好了，那现在我们上去——喂，蝉时小姐！”翼抬头向水面喊道。过了几秒，我们身上便包裹着银白的光芒。我闭上双眼，等光芒消失之后，我睁开眼。

蝉时依然是面无表情。她单手反剪妖怪大姐姐，然后对我们说：“我会将这个未死之人送回原来的世界，你们沿原路返回就行。”她说完，转身打算离开。

“请等一下，蝉时小姐。”翼叫住将要离去的蝉时，“我们也是未死之人，为什么不能把我们也带回去？你身为所谓‘引渡者’，总不能没有察觉我们都还活着吧？”

和来这里之前一模一样的犀利言论。蝉时回过头看着翼，仍旧面无表情。“这是孟婆大人的指示，我们引渡者只是照做罢了。”蝉时回答。

“那请让我们见一下孟婆大人。”翼提出要求。蝉时脸上终于露出了类似惊讶的表情，但是很快那个表情便消失了。蝉时盯着翼看了几秒钟，然后问道：“见了孟婆大人，你就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了，这样也可以吗？”

“我无所谓。”翼回答，“反正我也不记得了。”

“那就等我上报孟婆大人，孟婆大人批准了之后我会亲自来迎接你们。”蝉时转身离开，海面又开始泛起微波。

“翼……”

“这样我们就能够知道真相了。”翼微笑着，“说不定还有恢复记忆的可能性，这不是挺好的吗？”

“见了孟婆大人，我们就会忘记所有人，然后回到已经不属于我们的陌生的世界重新来过，这样……你不会觉得很寂寞吗？”我问。

“就算会，到时候也感觉不到了。”翼说，“能重新拥有家人，认识新的朋友，结束着不明不白的人生也不错。”

我无法反驳。我低下头，眼泪又不知不觉滴落。翼……早就不是以前的翼了。虽然性格、声音、相貌等都没有变化，但是……他的温柔已经连同记忆一起被封印了。

——和最初的我一样。无情地忘记所有，然后沾沾自喜地过着虚伪的自己的人生。

——这样的我，还有这样的翼……真的让人憎恨。

我们之后再也没有对话。船靠岸之后，我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撇下翼一个人，跑回了家中。家里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都没有。我放声大哭。从远处传来海浪的轰鸣，我又回想起内心世界里陪我一起看花火大会、一起划船的、月光下的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