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哈……！”

我猛然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黑暗的房间的天花板——我的被单卷成了长条的麻花，紧紧勒住我的脖子。我将它取下来，然后大口呼吸着。

——恢复呼吸的感觉真好。我回想起梦中沉溺于水中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就感受到能自由呼吸新鲜空气的愉悦。

……这样类似的经历，之前也曾经有过一次呢。那是在我小时候，梦到克丽丝小姐的时候。和这次的梦一样真实得犹如发生过一样。不过——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是我内心对“即将有重要的事情发生”的预感吗？

梦到克丽丝小姐之后不久，爸爸就因为车祸去世了。难道说——这次还会有人死去？

怎么可能。我笑了笑，死去的人还会再死一次吗？

我走到窗前。也许因为现在是夏天，所以天亮得很早。我看着渐渐发白的东方天空，海平线上缓缓升起一轮红日。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自己一个人主动看日出。

太阳照亮整个天空，我换好衣服，到了盥洗室，我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盥洗池似乎变高了。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照到了镜子。镜子里倒映的我，拥有一张小女孩一般的脸庞。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见自己原本修长的手指变得像孩子一样短。

——我，变回了儿时的自己。就连衣服也变得很小。爸爸妈妈看见我，会露出什么表情呢？蒂莉娅阿姨和劳伦斯他们看到我，又会有什么表情呢？还有翼……他又会怎么想呢？

我像小时候一样拉了一张小凳子，刷了牙洗了脸，然后到了餐厅里去。妈妈正在准备早餐，她听到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微笑着对我打了个招呼：“早上好，黛西。”妈妈的神情并没有半点疑惑，似乎我从一开始就是小孩子。过了不久，爸爸，爷爷奶奶和蒂莉娅阿姨，劳伦斯也来了，他们看见我的态度也仿佛我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嘿，，劳伦斯，”我招呼劳伦斯道，“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不一样？”劳伦斯嘴里塞满了早餐，“哪里有不一样？没什么不一样。”

“比如身高……”

“那就更不可能不一样了。”劳伦斯回答，“你一直都长不高，和以前一样。”

这时我才发现，在他们眼里的时间倒流了，回到了我六岁那年。我冲出家门，跑过森林，敲开了翼家的门。

“……早啊，葵小姐？”翼打着哈欠开了门，“怎么了吗——葵小姐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这是奇怪的一点，”我说，“更奇怪的是，完全没有人发现我变小了。”

“——怎么会这样？”翼一脸难以置信。我皱着眉头：“这个世界——果然很奇怪，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

“你有没有印象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小的？”翼蹲下来，问道。

“我是凌晨五点多醒的，当时的我还能够到房间的窗台，直到太阳升起我离开房间。”我说，“到盥洗室之后，就发现自己变小了。”

“这件事可不是没人发现哟。”奶奶的声音响起，我们回过头，奶奶慈祥地笑着，“我发现了呢，葵变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