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我愣愣地看着翼。“奇怪……是指？”我问道。翼看着我，回答：“很奇怪啊……他们都没有影子。”

原来是这个。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笑出声来：“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已经死了，当然没有影子……”我的话到这里停下了，表情也凝固了。就像在嘲笑我的话一样，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赫然倒映着小舟和我们的影子。

怎么可能——

我们明明已经——

“看来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对劲啊。”翼说道，“明明已经死了，我们却还有影子。你的奶奶说的‘能实现任何愿望’也很奇怪，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无论如何都建造不出那样的小木屋和小船。”翼紧锁眉头。

“呐，翼。”恐惧感突然袭上心头，我抓住翼的手，翼有些惊讶，“我们两个人逃跑吧，离开这里。”

“逃跑？”翼问，“要怎么做？这里不是死后的世界吗？我们既然已经死了，再怎么逃跑也不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我也不知道。”我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松开了手，“不过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发现我们并不是真的死了吧。有影子的人怎么可能是死去的人……”

“还有船。”翼说，“明明在死后的世界造出来，却有影子。”

“……”

“算了，暂时不提这个话题了。”翼说，“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关系吧，他们至少是你的家人，不会做什么的。”

“……嗯。”

——明明是个重要的发现。

我抱紧身体，把头埋进膝盖间。翼接过船桨，小心翼翼地划起来。

——但是……却让人害怕得瑟瑟发抖。

指尖有些冰冷，傍晚的海风更让我觉得浑身寒冷。翼似乎看出来我的害怕，这么说：“虽然没有影子，那也只能证明他们真的已经不在了而已。家人依然是家人，而且他们对你也很温柔啊。一直都替你记得和我的约定，真的非常温柔。”

“翼……会消失吗？”

“诶——？”翼看着我，眼神透露出他的疑惑。继而他露出温柔的微笑，“消失这种事做不到的吧，我就住在那里，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去找我，无聊也可以一起说说话。”

“谢谢你，翼。”

“而且就算发生了什么，我也会帮你的。”翼补充道，“你姑且……也算是还活着的我的女朋友……”

“什么啊……”我笑了，“难道死了就不是恋人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啦……”翼的脸上染上绯色，“死了当然也是……”

还是那么不擅长表达。我看着眼前面色潮红的少年，温暖的感觉驱散了寒冷和害怕。

翼……还是没有改变，真好。

这次，应该不会再食言了。

一定……要好好地，一直在一起。

“我们回去吧。”海水被火烧云的颜色染红，翼这么说。调转船头，我们向家的方向驶去。风从岸边吹来，回程有些艰难。我们有说有笑，不觉回到了岸边。

“那我就先回去了。”挥手告别之后，翼转身，朝森林走去。刚迈出几步，奶奶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翼君，晚饭就在我们家吃吧。”

我们回过头，奶奶带着慈祥的笑容对翼说。翼摇手拒绝：“不……这怎么好意思……”

“请别客气。”奶奶说，“我们也想好好地和翼君聊聊。”

“那——就打扰了。”翼朝奶奶鞠了一躬。奶奶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去。被夕阳染红的海滩上，我和翼两人的身影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