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当清晨的太阳洒下第一缕光辉，孩子又睁开了眼睛。

　　“啊，啊……”孩子不知在说些什么。兴许是饿了吧？但身旁的母亲一动不动。下午、晚上……孩子饿得哇哇直哭，死去的母亲早已听不见了。

　　又到了一个清晨，孩子和母亲身边站了一个小女孩。她有着浅绿色的头发，身着同色的连衣长裙，就这样看着母子二人。

　　“真可怜……”女孩呢喃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瓶牛奶，让早已饿坏的孩子喝了下去。孩子喝完牛奶，小睡了一会儿。

　　“真可怜啊……”女孩重复了一遍，“年轻漂亮而且温柔的妈妈死去了……和我一样呢……我的妈妈也死了……”

　　“你叫银是吗？我每天都在河唇里听你的母亲呼唤你的名字呢……啊，我叫浅菜，就是河里那条全身都是浅绿色的小鱼。”自称叫浅菜的女孩说。

　　“我们都没有妈妈了……啊，我可以当你的姐姐，我们可以一起长大……说起来我们可以去找山神大人呢～山神大人和巫女姐姐都好温柔，我们可以向他们要一点吃的。”浅菜抱起那个名叫“银”的孩子，向森林深处走去。

　　森林深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神社。浅菜走到那里已经筋疲力竭了，银似乎也饿了，开始哇哇直哭。

　　“啊，等等哦，姐姐去找点吃的。”浅菜把银放在地上，跑进了神社。

　　但是不知为什么，浅菜迟迟没有出来。

　　“快看，那儿有个人类的婴儿。”周遭开始出现了一些小妖怪。

　　“噫，真的是人类！”

　　“不祥之物啊……”

　　“把他吃了吧……”

　　周围的妖怪越来越多，都向着银靠了过来。眼看着妖怪们的手即将碰到银，浅菜还是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正在这时，有个人从身后走来，嘴里还发出了“去，去”的声音。妖怪们叫着“啊，是山神大人”，便纷纷应声而退。

　　山神走了过来，俯身看着那孩子——银看着山神，逐渐不哭了。

　　山神拿出了一个狐狸面具，戴在了银脸上，银露出了笑容；摘下来后，银又看着山神。二人就这么反复着摘戴面具的动作，犹如一对祖孙。

　　“这孩子应该没有父母了吧，是被遗弃了吗……真可怜……”山神喃喃着，“再这么下去估计也活不了了……”犹豫着是否要管这孩子时，巫女澄树拎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山神大人，我已经告诉您很多次了，要去森林里游玩请先告诉我一声！您看，已经有小偷来山神社里偷贡品了！”澄树把浅菜扔到山神面前。

　　“啊哈哈，不打紧。”山神慢悠悠地说。

　　澄树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山神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便问道：“大人，这个孩子是……”

　　“估计是被父母遗弃了吧……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山神似乎自言自语一般地说。

　　“是人类的孩子的话送到孤儿院不就好了。”澄树耸耸肩。

　　“不……不行！”一直待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少女终于发话了。山神和澄树都看向她。浅菜稍微鼓起了勇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害怕，“银……银是我的！不能把他送走！”

　　山神和澄树二人面面相觑。

　　“所……所以我才想去神社找山神大人和澄树姐姐要点吃的……”浅菜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估计连她自己都没听到了。

　　“澄树姐姐……？”澄树惊讶地眨眨眼，“你……是浅菜？”

　　“嗯……是的。”浅菜怯怯地点点头。

　　“干嘛不早说啊？”澄树问。

　　“因……因为我要说的时候，澄树姐姐就喊着‘啊！有小偷！’然后把我拎出来了。”浅菜委屈巴巴地说。

　　“我……我才没做过这么蠢的事呢！”澄树别过头。

　　“明明就是这样的呢。”山神也附和。

　　“倒是您啊，山神大人！”澄树听到山神的话后，朝他吼道，“我都和您说过了，不要在清晨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了！要不是因为您是我的爷爷，我才懒得做你这种老糊涂的巫女呢。”

　　“老糊涂……”山神眨巴着眼。

　　“爷爷……”浅菜也眨巴着眼。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满脸堆笑地安慰正在气头上的澄树。

　　“啊，别生气嘛！”山神挥动双手。

　　“是啊，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呢。经常生气是会折寿的……”浅菜的话到这里，忽然停下来了。她感觉到了几道灼热的视线，然后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僵硬地抬起头。

　　山神尴尬地笑着，而澄树黑着脸，重复着那两个字——

　　“折寿……”

　　“咻——咚”，一条浅青色的小鱼被重重摔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