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狐一族是极为少见的妖族,常年避居世外,其妖丹乃是修士求而不得的至宝。而族中不幸遭遇天灾,月岚便成了月狐一族最后一只月狐,流落人世。
月岚无处可去,自此跟随宋琛夜猎游历。
宋琛幼年丧父丧母,师承白雪阁,上有一名师兄宋珩为白雪阁阁主的亲子,“宋”之一姓便是随了阁主。
那日夜里暮春虫鸣,野外篝火边,两人并坐在一根枯木上,闪烁的火光熏得月岚脸上发烫,悄悄看向宋琛俊朗的侧脸。
月岚忽然问道:“阿琛,我为狐妖,你为何不杀我?”
“妖亦有善恶,何况你心思纯稚。”
“若我日后为恶,阿琛又当如何?”
宋琛不由一笑,伸手揉乱了月岚的长发,又慢条斯理地替他把凌乱的发理顺,“你在我身边,不会有那一日的。”
“阿岚一直披散着长发多有不便,我来为你绾发吧。”
夜幕低垂,春野静谧,宋琛亲手削了一只木簪,将月岚的如墨长发尽数绾起。那时月岚只觉得,原来尘世并非族中长辈所说的那般险恶。
直到某日,宋琛带着月岚前去与师兄宋珩会和,一群修士却在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埋伏,将二人围困。
“宋道长,速速将你身后狐妖交出,我等便不与你为难。”
宋琛把月岚紧紧护在身后,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休想。”
打着“降妖伏魔”的旗号,或许只是为了月岚体内的妖丹。月狐妖丹难得,见者无不起意。
“宋道长,我等早听闻你年少英名,想必你也不会包庇你身后这只狐妖吧。”
“月狐生而擅魅,我看宋道长也被之迷惑了,各位仙友还在等什么?我们一起上便是,将此妖拿下。”
以寡敌众,饶是宋琛修为再高,最终只落得个两败俱伤。一名苟延残喘的修士恨不甘心,手中起势,红光乍现,扭曲的脸上是无尽的疯狂。
“妖丹,我要他的妖丹!”
“阿琛不要!”
一记噬魂夺魄咒生生打在紧紧抱着月岚的宋琛身上,喉间涌上一口腥甜,宋琛死死忍住,可嘴边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漫出一丝血红。
“阿岚,别看。”宋琛捂住月岚的双眼,柔声说道。
那名已然魔怔的修士放声狂笑,濒死的他笑声戛然而止,身子一歪倒地不起。
与此同时,宋琛捂住月岚双眼的手无力垂下,全身重量压在月岚身上,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阿琛,阿琛!”
“阿琛!”
姗姗来迟的宋珩看着一地狼藉,奔向尸野中的两人,月岚脸色苍白,满是无措恐慌。
“对不起,我来晚了。”宋珩低垂着眉目,“噬魂夺魄咒,三魂之中阿琛他只剩一魂……”
“我一定要救他。”
夜随水流逝,小舟停靠在岸边,舟上容貌冠绝的雪衣青年以手作梳整理着怀中人的长发。
月岚道:“月狐生而擅魅,我便蛊惑青年男子以抽取他们的魂,而我并非想害死他们,因此每人就只失去一魂。我用多人的魂来凝聚阿琛散去的魂,要集齐二百四十魂,只差三魂,阿琛他就能够醒来。”
“妖,本非生来作恶,我曾愿与世间为善,而世间不容我,若能救他,作恶多端又如何?”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穆策轻叹一声,他能够理解月岚的做法,可是被月岚抽取精魂的数名青年虽未死,却沦作痴儿,后半生不能自理。
穆策揉了揉眉间,果然他便不该揽这等麻烦事。
“穆公子,你放心,月岚不会再害人。”月岚安静地笑着,笑容里是不染世俗的干净。
月岚低头在宋琛耳边轻声道:“用我一命,换你回魂。”
“你先等……”
意识到月岚意图的穆策本想说些什么,而月岚的周围已然浮动起流光。月岚催动术法将自己的三魂抽离,再唤出宋琛凝聚的残魂,二者渐渐相融。
“月岚!”
“宋珩师兄,替我好好照顾阿琛。”
细碎的光映在水面上,竟比满河星光还要璀璨瑰丽,两人的魂融为一体,终化作一束流光飞向远处。
宋珩御剑连忙追去。
江枫眠靠近岸边小舟,探寻倒在舟上两人的气息,神色莫测。
“只剩下两幅躯壳。”
“月岚将自己的三魂给了宋琛,还是没能救醒他吗?”
“不知。”穆策摇头,转身离开,“就将他二人合葬,此事便也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