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这是命，不是病

　　再次醒来，长生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师傅的住处，而他正泡在洒满药材的澡盆里，旁边隐隐传来师傅和师兄的声音。

　　“师傅。”长生微弱的喊道。

　　两人听到长生的呼喊，马上凑上前，询问着他的情况。

　　“长生，你还好吗，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说话的是长生的师兄——余人。此人穿着与长生相同的旧道服，只不过他的左袖口居然是空的，原来是没有左手。

　　“师兄，我没事，我只是…”长生话未说完便被他师傅打断了。

　　“没事？你还说你没事？要不是余人去林中采药，遇到晕倒的你，估计你现在早就成了山中老虎的食物了。”商行舟气愤的怒喝道。

　　长生知道师傅也是为了他好，看着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竟然有些欣慰，“我知道错了师傅，师傅…”见他还板着脸，长生拿出了平时常用的手段，不过这次貌似失效了。

　　商行舟拉起长生的手臂，指着他那一条中指上刚长出新肉的伤疤说：“知道错了？你完全没把师傅的话放在心里，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不能受伤不能流血，你到好，出去几天就给我弄来这么一个大的伤口，还嫌自己命不够短是吗，你真的，真的要把我气死才行吗？”

　　“师傅，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比谁都爱惜这条命，我绝不会拿命去开玩笑的，你放心吧，再说了，这不是有师傅在吗，师傅可是大陆上最好的大夫。”长生眉眼弯弯，嬉笑着，经过这么多年，对于死这件事，他已经看淡了。

　　“最好的又能怎样，十几年了，你的情况我还是解决不了。”尽管被他夸的有些飘飘然，可一想到长生那棘手的命格便瞬间泄了气，他为长生治了十几年，却只能暂时拖延星辰之力爆发的期限，想到这，他就有些沮丧，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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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很快，长生和他师傅还有师兄在小小的西宁镇又生活了五年，当初稚嫩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一眉一眼，一唇一齿，都是这么的棱角分明，他还是如年少时一样白皙，只不过容貌较年少时有了一定的变化，伴随着岁数的增长，他也越来越沉默寡言，不像年少时那么爱说话，大概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他变了很多，整个天下都变了很多，大周五年前突然有了国君，天海家的天之骄女——天海幽雪，五年前的一天里突然突破到了从圣之境，根据大周陈氏一族与天海家的约定，即便有再多的人反对，也只能奉天海幽雪为大周新的君主。由于天海幽雪是女子出生，便以圣后而称，圣后登基，大赦天下，举国同庆，执政期间，大周人民生活安定，经济繁荣昌盛，加之实力强大，常年骚扰边境的魔族这几年里也没有掀起太大的浪潮，渐渐地，人们不再排斥女性执政，虽说仍有不服者，不过大多数人也逐渐拥护起这位千百年来第一位女皇。

　　…………………

　　“长生，你果然在这里，吃饭了，师傅要我叫你回去。”来人是余人，他就知道长生会在这里，这些年，他总是喜欢在这里呆上些许时辰。

　　“师兄，我知道了，你先走，我马上就来。”

　　“嗯好…你自己小心点。”

　　长生看着林中小筑，他这几年每天都会来这里看看，看看这里的摆设，看看这里的山水，他还想看看…当年的那个女人有没有再次来过这里。

　　“哎，五年了，一次都没来过，看来，这里的经历，她应该只当是生命中的一次历练吧，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身体里的血脉觉醒了吗？我只有一年时间了，如果…如果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自言自语间，长生解下腰间的玉佩，拿在手上不断摩挲，那是她留给他唯一的东西，想她的时候，他就拿出玉佩来看看。当时年少，不懂感情，只道那是一种普通的欢喜，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种思念竟是有增无减，他便知道那不仅仅是喜欢。

　　……………

　　瀑布上方的巨石上，两个人并肩而坐，仰望着远处的葱茏树木，长生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师兄，你说神都…会是什么一个样子？”

　　“我也没见过，只听师傅说，神都是大周最繁华的地方，白天车马川流不息，晚上楼阁灯火通明，大街小巷好不热闹。”余人回答，眼中也是一片羡慕之色。

　　看着师兄这么兴奋，长生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师兄有没有想过，下山去看看，去那个繁华的神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何尝不曾想过，只是师傅他…”余人话未说完，因为靠着他的男人此刻歪倒一边，捂着胸口痛苦的呻吟。

　　余人立刻慌了手脚，他不敢擅自搬动长生，只能一遍一遍的呼喊着，“长生…长生你怎么了，师傅，师傅，长生晕倒了，师傅…。”

　　………

　　醒来，还是熟悉的草药味，还是熟悉的澡盆，还是熟悉的担忧面孔。

　　“长生，你醒了，好些了吗。”余人见长生醒来，忙关切道。

　　“师兄，我没事，师傅…”长生转而看向商行舟，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些安慰，可是没有，商行舟的面色低沉凝重，这是一种不好的象征，尽管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去迎接这样一个让人恐惧的结果，可他的心还是狠狠地跌宕了一下。

　　“长生啊。”商行舟走到澡盆边缘，语重心长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你从小筋脉就异于常人，这些药草只能够暂时压制住你体内星辰之力的爆发，不过这些年，星辰之力越来越强大。”他拉起长生的左手指着那跟银色的筋脉说：“来来，你瞅瞅，这条银线呢就是星力攻心的表现了，等这条银线到达你的百会穴的时候呢，你就会……”说着说着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没办法把那个字眼说出口。

　　“我就会死。”长生却平静的接过他的话，淡然的问道：“我还有多长时间？”

　　“按照这样的速度，恐怕只有一年。”

　　“师傅，你快想办法救救长生把。”余人听了又焦急又心疼，他和长生从小便一起和师傅生活，他怎么忍心看着他死。

　　“师傅，我的病，真的无法医治吗？”虽然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很多遍了，得到的答案也几乎相同，不过求生欲是人与生俱来的，他也是人，也害怕死亡，更不想死去，他还有很多事没做，他还没去看看繁华的神都，还没去过传说中的仙山，他还想再见她一面。

　　“长生啊，这些年呢，我一直在研究怎么解决这个情况，如果这是一种病呢，那还好说，可问题是，你这不是病，是命啊，命中注定的。”商行舟也很痛苦，长生于他而言不仅仅是徒弟，他们没有血缘却胜似亲人，而且……他明白长生受的苦，他想帮他减轻一些痛苦，可他不行，这种无力感让他深深自责。

　　“这是命，不是病…”长生听了师傅的话陷入了沉思。

　　命吗？难道就真的无法改变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