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儿子成了智障儿，顾太太丧失了原先几十年的端庄，他的刁难在顾安看来常常是不可理喻的
有一次顾铭要摸苏霁的脸，苏霁撇过头，恰好被顾太太看见当下喝住苏霁，苏霁站在廊下，任由顾铭这个像这个小孩似的摸来捏去，一张脸被弄得发红，却始终未置一词，顾太太这才淡淡的说
顾太太摸个脸，有什么金贵的，将来你还得给他生儿子呢
那年苏霁15岁，正是少女窈窕的时候，她长得并不娇艳却清淡宜人，仿佛初夏早晨漫步于海边小道，连风吹来都是美的，这样的年纪却被肆意的侮辱取笑，漫长的人生早已卖给了一个智障儿，没有对未来的一点幻想
唯一念书的权利还是顾先生施舍与她的，他对叶太太说
顾先生你要是让她一点书都不念，将来出了什么事怎么照顾阿铭。
书籍和顾安上同一所高中是本地的私立中学，顾安招眼，到处都受女孩子喜爱，苏霁沉默仿佛空气中的一个透明影子，两人在走廊上遇见，也会装成不认得，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她800米跑步摔倒了，她脱掉鞋，赤着脚，一瘸一拐的踩在秋天阳光晒得微微发热的沙砾上
顾安打完网球回来，一身雪白的球衣，握着球拍，站在远处的时间上看着苏霁，她走的很慢，一瘸一拐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最后他忍不住上前，站在她面前
顾安喂，苏霁
苏霁抬头看他两人沉默着，仿佛没有什么话可说，那天顾安避开来接他们的司机，两人提前逃课，他把脚上的球鞋给苏霁，自己穿着那双不舒服的破鞋，后来苏霁说
苏霁这是我第一次穿这样舒服的鞋，舒服到每个脚趾都忍不住蜷起。
两人坐在空荡荡的地铁里，对面是个看手机的老头，还没到报案高峰，阳光烂漫，如不小心溢出杯的牛奶，苏霁离他这样近却看得出神，他忍不住问她
顾安你在想些什么？
苏霁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出来过了。
在孤儿院长大的童年只有窗栏，被顾家领养，又寸步不小心伺候顾铭之后，一天二十四小时更无自由，只有现在那一刻的时候，突然生出某个残忍而美妙的念头，就是让地铁出事，让他们永远埋藏在这场事故里，这个散漫的只属于自己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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