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墨燃死了，没有死在正派的剑下，也没有死在小人的背叛之中，他是自杀的，在空旷的大殿里他喝下毒药，静待死亡。

薛蒙的到来他虽然意外，却也觉得合理。他们师出同门，他要死了，终归是要有个家人来送一送的。

“师尊呢？”他还是记忆中的一袭银蓝轻铠，只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终于还是在血海腥风中成为了一个男人。

怎么都变了呢？死生之巅不是个好地方，自己变了，师尊变了，师昧变了，薛蒙变了，连那个人也不在了。

“他们都在红莲水榭，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吧。”

薛蒙走了，他轻功好，走得极快。墨燃没有理会，只是突然想到人在死前都是喜欢回忆的，回想他这一生也算是传奇，从他出生一个人人嫌弃的小流氓，成了修真界第一人的弟子，又成了修真界的第一位帝王，只用了短短的三十二年，真是传奇啊！墨燃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他还记得后山那片茂林深篁，还记得那只还未出现就吓着自己的食铁兽，还有那个拿着花的女人，她是第一个叫自己“公子”的人，她教过他读书，写字，为自己做过衣裳，她是他的师娘，是他的心心念念的女人，却也是仇人。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闭眼的那一刹那，他又看见了那个娉婷袅娜的女子，她手里拿着一枝桃花，站在那儿，看着她。桃花虽娇艳却不及她万分之一，她笑着，一如初见时的美好。她称呼他为公子，他折下一只桃花相赠。

“你来了……我等了，等了你好久啊，好久啊……”

“我是真的……”

墨燃死了，服毒自尽，躺在棺椁之中，躺在桃花飘零之地，冠冕加身，及其体面。见过的人都知道，他走得很安详，因为没有哪个人死的时候还是带着笑颜的，那种洋溢着满足和希望的笑容，一个绝对不会出现在魔鬼脸上的笑容。

红莲水榭还是从前的样子，那盏一直亮着的灯笼依旧亮着，亭子里的珍珑棋局还放在那儿，桌上还有两杯留有余温的茶，木屋里那几尊木雕还摆放在那儿，绣墩上的箩筐里还有一个未绣完的绣绷，拉开的妆奁里放着一枚八宝玉簪，好似一切都没有变。师尊还在，疯丫头还在，师昧还在，墨燃还是那个墨燃。

一切又变了，在这水榭之中少了师尊，少了疯丫头，死生之巅少了师昧，墨燃疯了，父母死了，只留下自己这一个故人。

红莲之中是两具保存完好的身体，一个是师尊，还有一个是疯丫头。他们穿着当年成亲时的婚服，十指紧扣，并排躺在一处。薛蒙笑了，又哭了，每一个人都找到了归处，那他呢，他的归处又在何地，他的家人又在哪儿？

“……我好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