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黯淡无光。
这是很久之前,江夏说的。
那时我成天逼迫自己写着各式各样的策划案,日夜颠倒,废寝忘食。她只叹了口气,说,即使我最终有所成就,也不会因此快活。
过分感伤,却描绘不出人间景象,徒徒在文字的虚拟与社会的现实中徘徊踟蹰。手中的笔,写下的字,从来都是无能为力的。
我的眼睛,始终黯淡无光。
夜渐渐深了,城市的灯火通明与车山人海在我眼里,总让人提不起精神。我躺在吞噬了许许多多彩色梦境的木板床上,想起很多个冷酷丑陋的天使,最终翻过身在失眠的痛苦下低吟。
光明将我的人生推开,无情的时间在宁静的黄昏间泛滥,回想起来,那个十五岁拥有圆圆的脸蛋与眼睛的男孩,或许是因为喜欢上了与年龄所不符合的那份孤独感,所以才选择靠近他。
铃声在这静谧的环境下格外刺耳,胡乱用手背擦了那不受控制而肆流的泪水,从床头摸过手机,摁下接听键。
“逢阳,明天早点来,出大事了。”
“怎么了?”
“公司在凌晨刚刚宣布破产,很快就被接手了。”
满不在乎的用手捏了捏太阳穴,赵勇自从接管这家公司以后就没什么盈利,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走到这一步,倒是没什么失望可惜的。
“现任总裁是……”江夏在手机那头顿了顿,语气从刚刚的焦灼急切转为小心翼翼,她轻轻说。
“是边伯贤。”
岁月就像短促的火焰,
一眨眼间往年的谷粒就燃烧殆尽了。
那时边伯贤喜欢坐在窗边,看着玻璃上雨抓过的痕迹,他说那是他早逝的父母,给留在人世间的他送来的消息。
我走过去,顺着他脑后柔软的头发抚摸着,他像一个委屈的小孩一样吸了几口气,沉重的眼皮塌了下来,又倔强的抬起来用那清澈的眼眸看着我。
拿指腹擦了擦他的眼角,即便那温柔的光藏起了他的眼泪,我却也能注意到。他小的时候,当孤独的夜晚盲目的拥抱住他的时候,无法喘息的痛苦总会使他流泪。
想念我们触及不了的灵魂,想念那达不到的永远,那些苦恼的生活,如同其他许多黄昏里的一场梦。
我忘记了是怎么和江夏挂断的电话,急忙从床上跌跌撞撞跑到电脑前,打开wps,指尖颤抖着敲下了两个字:“辞呈”。
没想到,时隔多年再一次重逢的样子,竟然是落荒而逃。
斑驳城市匆忙光影,拖着一天的疲惫看它渐渐沉陷在地平面下没了那时蓬勃。思念在夏天过后的黑夜,愈加猖狂。
我的眼睛,因为他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