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果然是那个变数。”
小金鱼肯定了陆青玥的说法，常人很难会将一个没有仙缘的女孩与三河水脉联系到一起。
但要说陆青玥如何发现的……那时她看到城中家家户户门前挂了赢鱼，脑子里只涌出了一些关于赢鱼这种异兽的记载，但并没有多在意。
直到这条金鱼说起了三河城的传说……这个传说陆青玥确实听过，但不是现在的她，而是前世的那个她。
前世的陆青玥，曾在奉宗门之命前往魔渊的路途中，帮助过一个被洪水淹没的凡人城池。
当时同行的师兄师姐都劝她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但看着沼泽地里苦苦挣扎，被瘟疫魔物夺去性命的普通人，陆青玥于心不忍，便在此停留了数月。
她在幸存的人们那里听到了这个传说，当时他们口中还呢喃着这是报应……是那位司掌水域的女仙惩罚。
她顺着他们话语的指向，找到了引发这一切灾难的源头，那的确是一名女子……但并非什么仙子，而是一个即将被失控水脉吞噬，妖魔化的普通女子。
陆青玥感到心情微妙，因为她怀疑自己上辈子帮助的那座被洪水淹没的城池，很可能就是现在的三河城。
“你的预言还看到了什么？”
现在这座朝气蓬勃的三河城与陆青玥前世记忆里瘴气弥漫，魔物遍地的城池差别太大，她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但小金鱼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心中猛然生出一种因果轮回的玄妙。
“那孩子最后，恨上了所有人，因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她…毁灭了这里？”
“您怎么知道，难道您也？”
“不……”
陆青玥面上的表情有些沉重，青焰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插进一人一鱼之间打断道。
“哎哎哎！扯正经的，咱们现在还在被人追着呢，别听故事了。”
可陆青玥认为这不是故事，而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她觉得此刻耳畔轰鸣，万籁俱寂，难以想象，前世的她深入洪水之底，看到的那个疯狂的女人，很可能就是曾小姐。
“我现在也是真正的仙人了，你们高兴了？你们如愿了？！”
那女子不知为何找到了聚集河流灵气的水脉，并不顾凡人之体将其吞噬，最后诱发水脉暴动，形成洪水，自己也化作半人半兽的模样。
她临死前仍旧癫狂的大笑，嘴里喃喃着听不懂的话语，直到陆青玥那一剑刺穿她的心脏，即将魂飞魄散之际，有一句话才被听清。
“这可笑的一生，终于，都结束了，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如果有仙人为何不曾睁眼，看看这污浊不堪的世间……”
陆青玥握紧手掌，她与曾小姐虽只见了一面，但对方看上去并不像执着于修仙之人，性子也温柔大方，会可能，变成她前世里那样？
陆青玥喉头干涩，她垂下眼继续问道，“按照你的预言，如果继续这样，事情会怎么发展？”
“为了阻止曾家的仙缘断绝，曾家族长肯定会除掉那个影响了曾小姐的障碍，毕竟曾家就剩这一个直系血脉，只要她嫁去叶家……或许这是他们认为的最好解决方式。”
金鱼亦感到无奈，它们这一族虽能预言，但未来并非一成不变，小小的蝴蝶振翼也可能会诱发一系列因果，偏曾家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
“……按照这样的发展，那孩子的心上人会死，她也会被父亲强行嫁去叶家。”
青焰不懂人族的感情，妖族慕强，奉行弱肉强食，因此听了金鱼的话，它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嫁给一个有身份有背景的两脚兽，那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至少管吃管住？”
“哎呦！陆青玥你要死啊，打我干嘛！”
小金鱼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如果那孩子过得幸福，也不会在之后做了那种选择。”
“事实上，叶家公子会通过炼器大典被仙门看中脱离俗世，而后再未回到故土。”
“作为他的妻子，也不可能被退回去，伤了两家和气，所以，那孩子又被逼着嫁给其他的叶家人，在绝望逃出去的那一刻向家族求助，却被自己父亲告知心上人死掉的真相，又被当作生育工具囚禁在了曾家……”
虽然只是简单的描述，但这寥寥几句勾勒的却是一个女子绝望悲惨的一生。
陆青玥无法想象在那段经历中，曾小姐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使得那样一个温柔含蓄的大家闺秀变成那般疯狂模样，而小金鱼的话还在继续。
“于痛苦绝望中被人蛊惑，听信了那人的话，以凡人之躯试图掌控三河水脉，最后……诱发洪水滔天生灵涂炭。”
赢鱼是预知水患同时还能保佑人们避开水灾的异兽，故而小金鱼的预言也就到了洪水这里结束。
它不知晓最后的结局，但想也能知道，犯下这样过错的凡人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仙缘断绝，并非只是字面的意思，小金鱼预言中的未来，与陆青玥所经历的前世中所看到的一切不谋而合。
“我时常想，也许没有做出那个预言就好了，这样，那孩子是不是也不会这么痛苦……明明，是想改变这一切才告诉她的，却不想……”
陆青玥拍了拍小金鱼的头，她很想告诉它，因果循环中并没有先后。
预言的最初本只是提供一种可能，但人们的选择促成了它的果，又结成了它的因。
或许正如她回到了这个世界，又阴差阳错来到三河城，是命运的指引，还是因果的必然，这已经不重要了，关键在于每个人现在的选择。
“那也不用离家出走，底下这些人都是找你的。”
“而且放心，那种事，不会发生了。”
陆青玥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就这样不打一声招呼的跳了下去。
“哇！死丫头你干嘛！”
青焰被吓了一跳，整个事情听下来云里雾里的只有它一个，看着旁边气泡里的小金鱼一副恍然大悟又高兴的模样，它不爽道。
“喂！你们俩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了？”
“那不是当着你的面做的吗？”
陆青玥耸耸肩调侃道，青焰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除了干饭的时候），估计是把小金鱼说的那些当个故事听了，但于她而言，这件事的意义已经发生了变化。
“陆青玥，你别太过分！”
“行了行了，进你的灵兽袋躺着，这里没你事了，偷吃的问题，等解决这里的事了再找你算账。”
一说到偷吃，青焰顿时安静，它知道陆青玥虽然穷得叮当响，但还在太一门时就一直纵容着它到处偷吃惹祸，时不时还给它擦屁股。
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契约维系，却像朋友一样相处，这次出远门，也是它主动要跟过来的。
“喂！要是打不过，记得叫我。”
小黑蛇依旧傲娇，明明也是相当于人族金丹期的妖兽每天还是只知道吃和睡，不过蹦出来唬人倒是还行。
陆青玥笑了笑，连连点头安抚道，“知道了，知道了。”
“人在这！”
陆青玥并没有特意压小说话声，她就是故意引人过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曾家派出的那些搜捕者站在了她面前。
“你这个偷东西的小贼！知道你偷的是什么吗？曾家的灵物你也敢动，还不快交出来！”
一人指着陆青玥鼻子，态度趾高气扬，说着说着就要指示旁边的人拿绳子来把陆青玥绑了，小金鱼见状连忙主动现身打圆场道。
“这都是误会，这位大人与我是朋友，昨夜一时心急，便离开祀堂与其见了一面。”
朋友？曾家人面面相觑，从未听说灵物提起过自己的朋友，但能与灵物产生交集肯定是修真界来的人吧！
一行人态度顿时恭敬许多，陆青玥跟着他们很顺利的见到了那位曾家族长。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模样，却已两鬓斑白，眼窝深陷，眼底青黑。
丹药堆积起来的修为改变不了资质低下的凡人体质，哪怕再用心维护，也是这副该死的模样，曾族长本名曾誉，曾也意气风发想要修仙得道。
然他杂灵根，勉强够做仙门洒扫，但出身世家的他，如何能接受这种身份。
故而后代，就成了他唯一的寄托，偏偏因那该死的预言，他只得曾青一个女儿。
女儿有什么用？他还等得起几年？修仙几乎成了曾族长的执念，让他不惜对凡人下手，不惜让女儿成为生育工具。
只单单看此人面容，倒看不出是做出那种禽兽不如之事的人，待人接物也算亲切。
陆青玥本想好好说道，便有意提起曾小姐与唐炙，可此人方才带笑的脸却陡然一沉。
“陆道友虽为我府贵客，却也是外人，小女未出阁，婚姻嫁娶，自当为人父母的做主。”
“您好奇无可厚非，但那凡人小子，对曾家来说是个污点，您还是少提些吧。”
“看来您似乎并不在意曾小姐的想法。”
陆青玥皱了皱眉，面上隐有不悦，曾族长见冷场，眼睛一转面上又带了笑意，虽是一副和蔼的样，说出的话却无比恶心。
“您频频提到小女，莫不是对小女有意，倘若您是修士，小女与您双修也未尝不可。”
他把自己女儿当什么了？！
陆青玥心中有火，剑意不自觉放出了一些，曾族长的修为虽是花架子，但对危险尚且敏锐，他本是嘲讽居多，看眼前这人也不像修士的样子，哪里比得上叶家公子。
然而陆青玥剑意一放，他顿时亮起双眼，不顾形象的站起来凑上前激动道。
“剑意？你真的是修士？！”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