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院听说死了两个人。”霍家柴房外,两个负责看守的家仆正低声交谈。
“杂役院?那里头的人灵力低微,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么?”
“可是大公子刚回府里,说这事执法堂介入了……”
“啊?”
陆青玥在柴房里将两个看管仆人的话尽收耳中,与霍家家主对峙已过去数日,之后就一直被锁在这宅院里看管,喂服各种折磨人的丹药。
霍家老爷子的意思是,什么时候她愿意指认漠孤城,就什么时候放她出去。
陆青玥不是没想过曝光自己的身份,可一来门派里对外还是宣称他师傅镇守在魔渊,此时若说回了天元,难保魔渊那里不会出什么问题。
二来凌语柒现在还不是圣女,陆青玥也没有鹤寒舟那么高的威望,就算曝光身份,若是霍家不信,恼羞成怒对凌语柒下手反而得不偿失。
所以,倒不如她自己想法子从这出去,而现在,霍家出了问题,机会就在眼前。
嘭!
码放整齐的柴禾被踢倒,响动声很快吸引了门外两人的注意。
大概是因为陆青玥修为不高,霍老爷子对她很轻视,喂她吃了毒丹后就把人扔在柴房,只安排了两个仆人看守,殊不知陆青玥发现不对时已经用离火护住了心脉,毒丹的效果根本没那么显著。身体上的疼痛可以忍受,比起她炼体时的药浴就当锻炼了,趁着离火还能外放,烧断了捆灵绳后,陆青玥凝神屏气静待着门外两人。
“什么声音?”
“快进去看看!”
门被一左一右推开,两人注意到柴禾堆下的陆青玥,以为她毒性发作,连忙跑过来想看看她的情况。
“可别死了,这丫头老爷可是特别叮嘱了要好好看着。”
陆青玥心中道了声对不住,趁那人伸手过来时一拽,一个手刀将人击晕,另一人见情况不对连忙想跑出去喊人,却被陆青玥抢先一步踢紧门,一个转身将人拍倒在柴禾堆里。
“你……”
见那家伙还没晕,陆青玥挑了挑眉补了一下,两个人整整齐齐的倒在柴禾堆里。
这里的动静尚未惊动其他人,保险起见,陆青玥与其中一人交换了衣服,并用灵力化作了对方的模样,可惜这小法术只能维持一柱香时间,霍家很快会发现柴房这里出了问题,她得尽快找到凌语柒。
“族长,那两个杂役身上被植了魔种。”
霍家议事厅,一名面容肖似霍意的年轻人昂首站在厅殿中央,一双凌厉的凤眼直视着上首老者,语气分外凝重。
霍老爷子抿直了唇,听完青年的汇报,掌下上好的紫雷椅被捏出一道凹痕。
“这些畜牲,竟然连太一门都混进来了!还想栽赃陷害我霍家?”
“执法堂多是本族人,那两名杂役的事已经压了下去,可之前与那几个杂役接触的,还请族长早做论断。”
霍老爷子眯了眯眼,像是在思考青年所说的话。
“你那不争气的弟弟,论剑里被人坑害,偏那剑峰的冥霜剑又落到了外人手中,哼!若不是因为他,老夫如何会用这种手段。”
霍天垂下眼睑没有接话,霍家爷子见他如此不由得叹了口气。
“罢了,那几个族人老夫自会处理,你也好久没回族里了,去见见你弟弟吧!”
“是。”
霍天抱拳恭身退出了压抑的大殿,门外,霍意正藏在拐角,一探头刚好对上了他哥压迫感十足的目光。
“哥……”
“听说你论剑中被人暗算了。”
霍意挠了挠头,这件事族里人都知道了,只是从他哥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羞耻。
“嗯,那人剑意比我强,但如果不是偷袭,我也没那么快被……”
“输了就是输了,对方耍手段的事,族里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霍天总算扭头看了一眼霍意,兄弟两人其实长得非常相似,但不同的是那双眼睛,一个深邃,一个单纯。
“可是,哥,那个剑峰的记名弟子她……”
“族里的安排,你无需多言。”
被兄长打断,霍意皱了皱眉,他发现兄长与爷爷说话的方式越来越像,明明以前他不是这样的,霍意没忍住质问道。
“你们真的是为了帮我讨回公道吗?”
……
霍天撇了眼霍意,眸子微眯刚要开口,就扫到走廊那边慌里慌张跑过来的胖管家。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
被大公子漠然的视线扫到,管家抖了抖浑身的肥肉打了个激灵,霍意也好奇的看了过去,他直觉是与柴房里关押的那个记名弟子有关。
“大公子……老爷抓来的那个……”
随着管家小声汇报,霍意只感觉周围温度陡降,胖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压根不敢抬眼看他哥的脸色。
“人逃走了?”
“捆灵绳烧断了,那两个看守的族人也……”
霍天的语气不辨喜怒,却无端给人压力,“不必惊扰族长,封锁霍家在雷峰的管辖区域,另外通知临九渊,让他下山一趟。”
管家得了命令连忙点头应是,霍意动了动唇,刚要开口说话,便见霍天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甩袖离开。
“哥!你还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进执法堂吗?”
终归是没忍住,霍意期盼的盯着他哥的背影,爷爷说自己不如兄长时,霍意只觉得可笑,因为他哥曾比他更加骄傲,为了避免被卷入家族这泥潭兄长曾不顾的爷爷意愿去了执法堂只为做一个执行弟子。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明明向来不屑族里鬼域阴谋的哥哥,现在成了他们的帮凶?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霍意,任性之前,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面对弟弟黯淡下去的眼神,霍天的脚步只稍稍停顿,他甚至连头都未回,只用漠然的语气回答了霍意。
被兄长漠然态度刺激到的霍意在议事厅前站了许久,最后在霍老爷子出来前,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大公子,那记名弟子带着一个昏迷的女侍,人应该还没跑远。”
霍天注视着议事厅前离开的背影,默默闭了闭眼,听完手下人的汇报,他也只淡淡应了一声。
“嗯,那就告诉临九渊去抓人吧。”
“这……”
“怎么?林沐阳算计了我霍家人还想拿我霍家当剑使?他凭什么认为我霍家会这般配合?。”
下首之人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有些不确定的道,“大公子,您为何如此说?”
“呵!我可不是老爷子那般被眼前利益蒙了心的,他们想要对付谁,让他们自己动手。”
下首之人不再言语,随后隐匿在了黑暗中,霍天望着人消失的方向嘲讽一笑,这几人看似为他办事,实则真正效命的却是临九渊。
也罢,早在做了这个决定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了。
“霍大公子,您还真是事物繁忙啊,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微醺的暖风送来一阵花香,回廊深处响起一道媚意十足的笑,伴随一阵铃音,来人一身红衣落坐在了霍天头顶的悬梁之上。
“你来做什么?”
霍天望着来人皱眉,语气里隐忍着憎恶,花解语无所谓地靠在悬梁上,语气轻佻,姿态像进了自己家后花园般惬意。
“当然是来谈生意。”
“呵!”
“人现在不在我们霍家。”
“哎呀呀,是吗?你一回来人就跑了,本座真的很怀疑,霍大公子你是故意为之呢。”
花解语晃了晃足间,挂在身上的红绸落了下去,恰好挡在霍天身前。
霍天不耐地将红绸挥开,昂首看去,那人正支着下巴用轻蔑挑衅的目光看他。
“你身为魔族,不受邀请来我太一,真以为我太一无人了吗?”
“嗯?我一个游手好闲的魔族来你们太一有什么问题,再说,想必大家会对霍家威逼利诱一峰之主的记名弟子更感兴趣吧?”
“你家老爷子,对这破门派里的几把破剑看得还真是重啊,都顾不得要背负骂名了。”
花解语勾了勾唇角,脸上的笑仿佛在嘲讽霍家为了争权夺势不择手段。
霍天听得捏紧了拳头,可他爷爷强制扣押剑峰弟子是事实,若不是他提前回来,等那两个杂役弟子的事情发酵,执法堂调查起来,他们霍家又该如何自处。
可恨老爷子眼里始终只有那几把名剑,哪怕知道霍意被暗算的事有蹊跷,也心甘情愿跳进了别人挖好的坑中。
“考虑好了吗霍大公子,这笔生意,你是做还是不做?”
铃音响起,花解语晃了晃腰间的铃铛,拉回了霍天的思绪。
“那两名杂役是你们魔族动的手?”
“你觉得我们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
花解语微笑反问,霍天沉默,没有再问,“我怎么知道你们魔族的话是否可信。”
“那你就得问问那个让我安全无虞来到你面前的人了。”
花解语说完摆了摆手,似已经失去了继续交谈的兴致。
“九月十九,天元商船牡丹坊会,你若想好了,自然能见到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