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静宫内华灯初上,珍珠挂帘微动,夜风从殿外直吹进来,隐约听到婴儿微弱的哭声,一声声催人断肠。
三尺白绫、金鞘匕首、玉瓶毒酒——衬着明黄丝缎,一样样整齐地放置在雕花金盘里,如此华美堂皇,方能彰显巨大的恩赐。
白衣散发的女子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俯身亲吻,久久流连不舍。
我可怜的孩子,母亲真的好舍不得你,然而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她抱着孩子,蓦然仰首,泪水如掉线的珍珠般夺眶而出,少许滴落在孩子的小脸上。孩子突然止住哭泣,好奇地伸出小小的手,往她脸上探来,似乎想替她抹去泪水。
她笑了,脸上瞬时散发出淡淡光彩,语声无限温柔,“我的儿,将来一定能君临天下。母亲一定会在天上好好守护你,现在,母亲要走了。”
守在殿外的人急步走进来,涂脂抹粉的脸上十分不耐,口气尖利,“沅妃您到底准备好没有,皇后娘娘那边可还等着呢,您若不愿自裁,那只能奴婢亲自动手了。”
她抬头,眼中溢满凄凉,“把皇儿抱走吧,不要让他看着本宫上路。”
“娘娘果然识时务!”尖尖的红指甲就要触碰到孩子,守在一旁的贴身宫女晴雨双膝一屈,跪在她面前,抓住她的手,颤声道,“芙花姐姐,求求你不要夺走大皇子,奴婢日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
“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旨意,你一个小小宫婢也敢阻拦!”芙花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晴雨脸上,晴雨当即一个踉跄,左脸上红肿一片,嘴角溢出血来。
“你!”沅妃切齿,芙花冷哼一声,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手心,心疼的吹了吹,“娘娘,奴婢可得奉劝你一句,再拖下去,你就得带着大皇子一起去死。皇后娘娘是念着大皇子好歹是皇上血脉,才不计前嫌,抱去充当二皇子养。你若不识好歹,皇后娘娘太不了从宗族里选一个,也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沅妃低头,含泪看了孩子最后一眼,心一横,幽幽道,“抱走。”
芙花赶忙接过,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趾高气昂地道,“皇后娘娘知你和皇上情深,特许你为皇上殉葬,娘娘请吧。”
“娘娘,不要啊。”晴雨哭着扯住沅妃的衣袖,使劲地摇头。
沅妃挣脱开晴雨的拉扯,指尖在白绫、匕首、毒药上面划动,“晴雨,你我相伴十余年,知道我与皇上之间的所有事情。你应该明白,皇后娘娘赐我的这个恩典,我求之不得。”她拿起金鞘匕首,鞘落寒光现,映着她苍白的脸。
晴雨深深朝她俯拜下去,心中默念——此去黄泉路遥,小姐,奴婢随后就来。
“晴雨,你好生珍重。”沅妃凝了晴雨一眼,手腕一翻,匕首刺破衣衫,割破皮肉,殷红的鲜血从心口处流淌出来,浸染了素色的衣料,凝成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小姐……”晴雨一把接住沅妃缓缓倒下的身子,失声痛哭,“奴婢和小姐情同姐妹,又怎会苟且偷生。”她一把拿起那瓶毒药,一饮而尽,毒素流走五脏六腑,片刻毒发,七窍流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