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

我会准时下楼用餐，虽然那没什么必要，而且走楼梯并不简单。德拉科本来要家养小精灵送上来的，但我执意靠自己下楼，只为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我以前从没有信仰，但现在有了。作为一名巫师，我的意思是说，我幻想自己还可以驱使魔法。我乞求梅林多给我一些日子，一些可以和德拉科，和斯科普斯呆在一起的快乐的日子。

德拉科现在也学会《蓝色多瑙河》了，我记得，不知哪个宴会上，我与他相识的一天，我弹奏的就是这首曲子，如流水般的乐声，安恬美好。我现在还记得他当日是唯一一个走上前来，说，我弹得不错的人。

虽然，现在我知道，他那时只是一个礼貌性的套近乎，但我往往把那一幕想象成樱花飘香的日子。就像公主遇到王子一样。

我不是公主，他也不是王子，公主和王子只在麻瓜的童话里才有。

我立刻想起了《三兄弟的故事》，他会去干寻找复活石的傻事吗？

不，就算是，他也找不到那个东西。

“爸爸，乐曲结束了。”斯科普斯清脆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我想他大概抬起来自己长着浅金色头发的脑袋。

“不，没结束呢！”德拉科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有一丝不舍。他安静了一会儿，咽了一下唾沫，有些颓然，“让我醉死在这梦里！”

乐曲编制了一个美丽的笼子，我和德拉科就像雌雄双鸟，留恋在风光的生活里，留恋在彼此的记忆力。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无怨无悔，彼此相依。

若是双鸟死去了一只，另一只会怎样？我不敢想。

这些天我会回忆起很多事，就好像记忆一下子变得没有了章法，像面包一样被揉成一团。童年，少年，婚后的生活……一件件一幕幕就像老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闪过。

十五岁的我向德拉科请教一个魔药问题，我羞涩而内敛，甚至语无伦次；五岁的我跟着达芙妮一起躲猫猫，笑声像银铃儿作响；三十五岁我站在站台前目送斯科普斯乘着霍格沃茨特快号消失在烟雾中……我忽而意识到，我的生命如此之长，我曾经历过这么多美好，现在甚至是死而无憾了。

离圣诞节还有十天的时候，我的听力也越来越糟糕了。德拉科没办法再弹琴为我解闷了。

我推掉了塞尔温和卡罗所有的邀请，整日坐在床前虚度时光，时间就是这样从我的指缝里溜走的，我却一点也不伤心。我再颓然无助，也不会持续多久，很快，我就会被解脱了，真的用不了多久了……

我忽然又想到了斯科普斯。那个有阳光的日子，我坐在偌大的花园里，斯科普斯就像他儿时依偎在我怀里，茸茸的头发挠痒了我的脸。

“妈妈，有办法可以救你吗？”

我默然不语，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儿子，我居然让他在十四岁就失去了母亲。

他低下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滑落。我知道他的伤心和落寞，人生就是充满无奈和残缺的。早晚会来，让死神来好了，我不怕。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勇敢地像一个格兰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