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为什么要赐予他温热的心脏,让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可以感受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上帝为什么要赐予他敏锐的味蕾,尝遍世间酸甜苦辣,然后再逼他承认生而不平等,他根本无能为力;上帝为什么要赐予他两处泪腺,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次次地失去,一次次的挣扎?
“从来都是这样,做什么事,不经过我的同意,自以为是的牺牲,以为自己很英雄,其实真的很|蠢好不好?”
莉莉讪讪地缩回手,喃喃地说:“难道我不可以为自己的感情做出表示吗?”
这六七年间,莉莉已经说不清对斯科普斯究竟是什么感情在作祟了。最开始,只是眼前一亮就误以为坠入爱河,什么是爱情都不懂的小丫头,根本不清楚培育它究竟要付出多少艰辛。后来只是日久天长无处依托的牵挂,即便是萍水相逢也不愿放任悲剧的发生,完全不明白,坚守才是誓言的终极奥义。最后早就放下了,下定决心永远不要自作多情、饮泣吞声了,命运却要这样捉弄自己,让最后一点付出的热情死灰复燃。
“我的付出,我的寂寞,我的牺牲。自始至终都是心甘情愿,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我不关心。觉得泰山压顶大可不必,我没有苛求过回报,没有寄希望于回复。我只是不能原谅自己,在别人的愤痛面前袖手旁观。”
“我也算不得高尚,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尘埃,狂妄地想要谋求什么天翻地覆,从一开始就是痴心妄想。”
“也对,也对。”斯科普斯低下头,轻轻地咬着这两个字,似乎是希望从其中品出点什么味道,品了很久,终于品出一个笑来。
斯科普斯觉得有什么像紫藤萝一样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缠住了他的心。就是眼前这个姑娘,在破釜酒吧微微笑着对他说“早安”的姑娘,在阿兹卡班愚|蠢地为他唱起跑调的歌儿,在千钧一发、性命垂危的来自狼蛛的危险面前,毫不犹豫地推开他。她真实地开心,真实地悲伤,真实地愤怒,真实地痛恨。她的只言片语、一颦一笑都像是烙在了他身上。从前他以为她是高高在上的波特,她却说,我和你没什么两样的,都是普通人罢了。
莉莉猜测他大概会平静一会,开口说道:“那么,我说完了。我该走了。”
“走?”斯科普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去哪里?干什么?”
“回家。翻案。”莉莉平静地回答。
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斯科普斯的眼睛变得深邃了,里面好像装进了一个苍老而疲倦的灵魂。他周身的气场也是陡然一震,仿佛积累千年的严寒瞬间从他骨头缝里喷涌而出。
“你疯了吗?”斯科普斯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几乎要歇斯底里了,“那多危险你不知道吗?我们辛辛苦苦逃出来,难道你还想再被抓回去,在阿兹卡班呆一辈子不成?”
“我没疯。”莉莉斩钉截铁地说,“我非回不可,我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