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
『……游戏……』
嗯?
『……千年积木的拥有者……』
嗯嗯?
这个声音……好熟悉……?
躺在属於自己的蓝色床褥中,已经熟睡的游戏蹙起眉头,但并没有因此而睁开眼睛。
睡梦中,他感觉自己陷入一片黑暗,那不停叫唤他的声音,似乎……是从上方传来的。
「你是谁?」他一时回想不起声音的主人。
『…千年积木的拥有者……还想著法老王吗?』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他,只是提出自己的询问。
「……另一个我?」听到法老王的称呼,游戏顿了一下,才将人称代换过来。
他都是称他为:另一个我。
双手握拳,
游戏睁著大眼认真的朝上方黑暗回答。
「我当然想念他了!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没有他的陪伴,我仍是那个懦弱的我……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过去他们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早已刻划在心中成为印记,一辈子都不会抹消的。
『……让他回来,你愿意吗?』
闻言,游戏连一秒的思考都没有,立刻答应。
「当然愿意!杏子、城之内、本田……大家一定都非常的想念他,
如果能让他回来,
我什麼都愿意做,
就算要把记忆、身体给他也没有关系!」只要另一个我可以回来。
『……那你呢?』
「我没有关系!」为了另一个我,
他怎麼样都无所谓。
『……既然如此……当初为何让他离开?』
「当初……」黑暗中传来的疑问,让游戏愣住了。
回想起船上伊西丝与马利克告诉他的话、他与另一个我的对话,以及最后的决斗之仪……
方才的认真与坚定从游戏的脸庞褪下,他低下头,望著同样黑蒙蒙一片的地下,
将悲伤隐藏在阴影中,紧紧咬住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是他心口的一道伤,
即使理由再冠冕堂皇,仍改变不了他亲手送另一个我回到冥界的事实。
他知道另一个我不想离开。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曾经谈过这件事。
他也知道大家都不想另一个我离开,因为他们是最好的同伴;即使是视他为敌人的海马,也是他唯一认可的对手。
他想说其实他也不愿意的,
但是他不能让现世的人代替另一个我到冥界去,那样对现世的人来说太不公平,
所以他才决定……
等等?!
像是想到了什麼,游戏突然僵直身子,
原本满含悲伤的大眼里,
尽是一片空洞。
他似乎从未问过另一个我的意愿、也没有问过大家的意见,
就擅自决定了一切,所以另一个我选择接受、大家才都沉默……
原来是这样吗?!
游戏恍然大悟般的瞠大眼,
虽仍低著头,愣愣的望著地面,却像是失了魂魄。
明明在船上时,城之内也表达了他不愿另一个我离开的信息,他却……
『……你现在在想什麼?』
发现游戏颤抖著身子,
由於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上方传来一句关切。
那人询问的话语,令游戏想起很久以前,
当他纠结著另一个我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却不敢开口时,另一个我也是这样问他。
之后他的问题很失礼,另一个我仍体贴他的不安而愿意向他坦承,
即使他自己也因为丧失记忆感到茫然。
而他……却因为对现世的人感到不公平而自以为是的选择让另一个我回到冥界去……他甚至没有问过他、问过其他人,更没有寻找其他方法……
这样对另一个我又公平到哪里去?
「我竟然做了这麼不可原谅的事……我……另一个我……呜……」
渐渐的,眼泪再也隐忍不住,
如泉涌般落下。
游戏望著跌落无止境的黑暗中的泪滴,脑袋乱烘烘的一片。
那些过去的片段一幕幕地交织在一起,衬著他方才才明了的自以为是的想法,
令他痛苦的无法组织言语,只能不停地哭泣并承受因愧疚而感到刺疼的心痛。
望著下方不知想些什麼而哭得泣不成声的小身影,间或还能听见他呢喃著「呜…另一个我……对不起……」的道歉,隐藏於黑暗的人低声念了几句让人不甚明白的咒语。
『……』
「咦?」
原本脑海一片混乱的片段突然消失,这让游戏惊了一下,接著,像是被人操控意识一般,
浑沌的脑海里居然浮现了另一个我记忆中的埃及宫殿?!
游戏停住泪水,蹙起眉头,细细观察。
「虽然像被黑雾遮住一样,什麼都看不太清楚,
但绝对不会错的,那是另一个我遗失的记忆……」
突然,脑海里的景象不断向宫殿深处延伸,他紧张的抬头看向黑暗的上方。
「这是怎麼回事?!」脑海里另一个我的记忆居然自己动了?!
回应他的,
只有他大声询问的回音。
隔了许久,依旧没有其他声音。
「怎麼会这样……」游戏无助的低下头,
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脑内的画面仍持续移动著。
穿过庄严肃穆的殿堂,几个身著埃及白色服装、佩挂黄金雕饰的男子正站在巨大的柱子旁;他的视野并没有停下,
往前越过一大片方形的池塘,即使有淡淡的黑雾遮住,他仍可以看到池里绿荷叶上,朵朵淡粉色的莲花似要绽放的花苞。
景色持续移动著,
像是指引他前往某个方向。
很快地,
画面接近一座被轻透白纱所覆盖的宫殿,风一袭来,带起漫天飞舞的柔白,然后……
他居然!好像、似乎?!听见城之内的声音?!
这不是真的吧???
游戏抱著脑袋,
不敢置信。
可是…那大声哭喊、吼叫著:「可恶!当初就该让游戏把那些千年神器丢到海里餵鱼,管他什麼决斗之仪!和我们继续活在现世有什麼关系!我……」
这的确是城之内会说的话啊!
游戏才被这声音吓得惊疑不定,突然,
他发现,薄纱里隐隐透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哪个无礼狂徒竟敢打扰法老王的安息?!」
这一吼,
让城之内的声音瞬间哽断。
「……瑟特神官,即使不想他干扰法老王安眠,你也可能打扰到法老王。」
一名女性的身影也印现在白纱上。
游戏眨眨眼,觉得这两个身影……好像从哪儿见过?
声音也很熟悉,就像是……伊西丝和……海马?
可是…这怎麼可能呢?
游戏在心底很努力思考这些都不应该会出现的状况,
以致於没听到城之内的哭喊在被那高大黑影的一吼后,
瞬间噎的消失无踪,直到出现一个女声以及其他微小的思念呼喊……
「游戏……呜…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要你离开……我…我一直都……」
「这次换女孩的声音了……」隐藏在白纱后的女子黑影开口。
「我知道,还有其他零碎的声音。」高大的黑影不耐烦的挥手,
「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是杏子的声音。
游戏很肯定,就连她后面想说些什麼,却欲言又止,
他都知道。
那是想传达、却再也传达不了的思恋……
其他聚集在一起却微弱的声音他有些也听得出来,是本田、貘良他们的声音。
看来大家都很想念另一个我呢!
游戏在心底高兴的想著,
抬眼刚好看见那高大黑影不耐烦的大手一挥,白纱随风飘落,他也正好看到两人的真面目。
是长得很像海马与伊西丝的神官?!
游戏惊愕於心。
耳边听著一声声忽远忽近的思念之语,瑟特皱紧眉头、满脸不耐烦的转身走进神殿,
爱西丝跟在后头。
随著两人走入宫殿,游戏的视野也跟著两人缓缓移动。
於是他看到了另一个我的记忆里,随侍在法老王身边的六大神官与近侍。
他们分别围绕在一张白色柔软的大床旁,
而床上躺著的,正是……
另一个我!
游戏激动的的大喊,但此刻他的声音无法传达到那里。
他仔细打量躺在床上的另一个我,
阖上双眼、陷入沉眠的他,似乎没有很放松,眉头仍是紧紧皱著,
而在床边的神官们也是一脸凝重。
「外面没有任何人。」
「那麼这些声音究竟是从哪儿传来的?」
几位神官面面相觑,却一点解决办法也没有。
「无论是谁,胆敢打扰法老王安息的罪人,
都等著接受神的制裁吧!」握紧千年权杖,瑟特如此说著。
我也很想知道这些声音是怎麼来的。还有为什麼他会在这里看著这一切?
游戏一面在心底回应,一面无奈的望著正讨论声音来源严肃的众神官。
不亏是海马,不论前世或现在,都是个非常强势的人呢!
突然,耳边杏子与其他人的声音逐渐转小,变得若有似无,就见神官们才想要松一口气,
四周却再次传来断断续续、哽咽的哭声。
「这是……」爱西丝抬头,侧耳倾听。
那是我方才……!?
听见自己的声音,游戏不敢置信的捂住嘴。
怎麼会……居然连他的声音……而且还是他刚刚因为太难过而哭的声音耶??
这到底是怎麼回事?
游戏不明白。
明明在睡觉却进入一片黑暗的梦境里,还被一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的人问得自己哭的唏哩哗啦,接著意识被操控就算了,为什麼要让他看见这些影像、还有大家想念另一个我的声音?
这一切…那个呼唤他的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游戏在心底反覆揣测,那藏在黑暗里的人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麼?他想了一个个、又将它推翻,
最终还是什麼都没想到。
他认为自己本身并没有任何可取的地方会让人想从他这儿得到东西,
所以……究竟是为什麼会发生这一切呢?
才要细想,就被眼下接续的一片忙碌的画面给吸引住。
那断断续续传来的孩子的哭声饱含歉疚与悲伤,夹杂在哽咽中一声声的对不起,令闻者心疼。
几位神官皱紧眉头四处查看,却也没有离床距太远。
因此当他们听见法老王的近侍的惊呼声而转头时,他们都看见了本该沉眠的法老王睁开锐利的焰红双眼。
他定定的望著前方,接著,迅速坐起身,
再掀开薄被下床,唤了一句。
「夥伴!」
他的模样貌似非常急切。
「另一个我!」游戏开心的回应,却发现周围的黑暗突然快速的遮蔽他的眼前。
怎麼回事?!
游戏心惊,使劲的揉眼再睁开,
眼前却是一片熟悉的景象。
他醒过来了,正躺在房间里的床上。
双眼下意识的探向床脚,似乎看见另一个我坐在那儿,回过头对著他笑。
游戏快速撑坐起身,
揉揉眼,
却发现只是错觉。
「原来只是一场梦呀……」握著被子,他低下头,一脸惆怅。
沉默的抱著棉被一角,游戏不知在想些什麼。
过了一会儿,他才拉起被子,包裹住自己,躺回去。
思念起另一个自己,
想要再次入睡变得格外艰难。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