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雾气很重的早晨,黛娅想。
麻瓜们的车站也变得有点冷清,只在雾中依稀辨得几个匆忙的人影。她伸手拉紧了自己的兜帽,确保自己的头发不会露出来,瘦弱的身影在雾中就快要看不见了。但是她的小手却很苍白,就跟那雾的颜色似的,丝毫没有冻红的迹象。
车站中除了那群可怜的社畜麻瓜外,还有一股不同寻常的人流在挤向一道不同寻常的砖墙。
哦你在说什么呢,砖墙?哦是的砖墙,黛娅在人流中快速地穿梭,鼻尖不断传来那些人藏在袖子里,指缝中,或者是发丝里的古老气味。
哦这有点像是过于浓重的麝香,老旧泛黄的书页纸张,又好像是在仓库中放了许久的皮革。黛娅下意识地嗅了嗅自己的手腕,嗯,只有一股淡淡的她父亲身上的古龙香水的味道。她可不想跟他们一样。
啊别误会,她并不是别的意思,嗯……她的意思是,她只是讨厌那些皮革的味道,说真的。
“啊”
当她还在想那些关于气味的无聊东西时周围的人流已经停了下来。结果当然是,她的鼻头狠狠地撞在了在她前面的那个人身上。
“非常抱歉!”她顾不上揉自己的鼻头,连忙低着头向眼前的人道歉。说实话她很痛,眼泪都呛出来了.但是这是她自己不好。
“没事…”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像是在说话之前就含了一口雾气一样,接着冷淡地吞吐出来。她继续低着头,不想和面前的人对峙。
“德拉科,该走了。”
另一个较为成熟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那声音极其暗哑,比其他巫师身上的皮革味还要让她难受,她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接着他闻到了她过去在参加家族宴会时闻到过无数次的气味,是锈味。哦当然,这是她自己定义的,无论你在上面加多少品质高贵的玛利亚玫瑰和价格昂贵的香水都没法掩饰的味道——纯血的味道。
“是的,父亲。”
那个声音依旧很冷,但是黛娅听到里面多了几丝软弱.哦这是当然的吧,谁都会对一个严格的父亲
产生畏惧。
“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要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你首先是马尔福,然后才是德拉科。别整天做那些你不该做的事…比如,和一个乳臭未干的鲁莽的臭小孩站在这里。”
他的声音简直就是跟乌鸦在树枝上唱歌一样让人抓狂。
黛娅觉得他说的话已经够友善了,她根本就没法想象如果自己不是个纯血——哦是的,如果她是个泥巴种,她一定会被各种难听的词语冒犯到,他的儿子刚刚那句“没事”一定也是基于她身上纯血的味道。
她感觉到那个人的目光像蛇的视线一样聚集在她头顶,她并不是害怕。只是觉得难受。
“我知道了,父亲。”
黛娅清晰地感觉的他的声音变小了,直到他们两个远去的脚步声混杂进车站的汽笛声最后消失在空气里。她再一次下意识地去抓住兜帽,车站的风开始起的厉害。
“快点进去宝贝们,不然我们要迟到了。”
黛娅看到那一行的的四个人,看到他们金红色的头发就知道是韦斯莱一家。虽然他们一家在纯血眼里总是不受待见,但是黛娅还是挺羡慕他们的
毕竟今天,她可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呢。
她用力拉下自己的黑色兜帽好让它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她紧随韦斯莱一家,通过了那扇砖门,来到了霍格沃兹的魔法车站——9/¾车站。
“哦我亲爱的乔治,拿好你的行李。”
“我的上帝啊我不是乔治,我是弗莱德,亏你还是妈妈呢竟然连儿子都认不出来。”
“哦抱歉你们两个长的实在是太像了。”
韦斯莱夫人抱歉又宠溺地笑了起来,那两个双胞胎兄弟相互对视了一眼。
“哈哈骗你的我就是乔治他才是弗莱德!cheating!(骗)”
他们同时推着自己的行李向前冲去,两个人的身影一同飞快地消失在了砖墙前。
接着剩下的家人开始笑了起来。黛娅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好让自己快点离开这股温馨的气味。
真不愉快。
她拉着父亲给自己准备的行李箱,里面有她生活需要的所有东西,行李箱的上面还有一只灰黑色的猫头鹰。
进入车站前,她从自己的斗篷口袋里掏出一瓶蓝灰色的香水对自己的脖颈喷了喷,小巧透明的规则多边棱形玻璃香水瓶,别小看它这是有魔法的香水瓶,除了她自己谁都按不动那个喷头!上用铂金刻着她自己的名字——“Dia”
进入列车后她就在转角遇到了赫敏.赫敏·简·格兰杰.哦,这是她的老朋友了。
“嗨黛娅”
“好久不见,赫敏”
黛娅冲赫敏微笑,赫敏今天看起来棒极了,她穿了一件非常适合她的深色斗篷,金棕色的波浪卷发垂到肩膀上。她那双大眼睛里总是闪着智慧又温柔的光芒。
“我希望你照顾好自己,你知道的赫敏纯血家族的人总是很自以为是。”
“哦但是你不是”
赫敏笑着说。黛娅喜欢和赫敏对视,因为只要看着她那双智慧的眼睛她就觉得放松,她最后给了赫敏一个拥抱,也算是一种小小的离别。
我的天哪别开玩笑了马上就会在学校遇到的。
和赫敏告别之后她才发现列车上的位置差不多已经满了,黛娅有些焦虑,她可不想一直站着到霍格沃兹。
“嘿马尔福你知道吗,我爸昨天送了我一只家养小精灵,但是它一点都不聪明长得还很丑陋”
“还有还有,我爸昨天才知道我们家的那个女仆长是半个泥巴种!把我爸气坏了”
一个体型微胖的男生坐在那个叫马尔福的男孩子面前有一搭没一搭对他说这话,另一个稍微高一点的男生笑得像艾米夫人养得那只魔法青蛙一样糟糕。哦你说艾米夫人是谁,那当然是黛娅的家教,一个刻板复古的老太婆。
不过马尔福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德拉科·马尔福?进车站之前撞到的那个人,果然,纯血的朋友们自然也是看不惯混血,当然,这可不包括她自己。要是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赫敏坏话她一定会用魔咒把他的嘴巴封起来!
“请问我能坐在这里吗”
黛娅走进车厢,用礼貌清亮的声音对他们说道。兜帽遮住了她的头发,但是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却在车厢的灯光下反射出漂亮的光芒。
哦我的上帝,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了,她才不会想坐在这里.谁会想要和三个会一起嘲笑她朋友的家伙坐在一起,但黛娅还是很努力地拿出了纯血该有的风度。
三个人都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她身上有股泥巴种的味道”
“而且她很怪,为什么戴着兜帽”
果然,对面的两个人都开始对着她指手画脚。马尔福的眉头开始拧做一团。哦这是当然,她刚刚才抱过赫敏。而且她身上纯血的味道已经被她用自己调的银鼠草蓝调的香水味冲淡了不少。
什么?可别把那些昂贵香水和银鼠草相提并论,这可是她自己用心找到的专门对抗纯血味道的香调。
“我想起来了,我看到她刚刚抱了一个泥巴种!就在这节车厢的外面”
那个高个子男生一阵惊呼
“就是那个头发跟拖把一样衣着还特别寒酸的那个泥巴种,她一上车我就闻到那股腐烂的恶臭我…”
“Quietus!(无声咒)”
一道光飞速从黛娅右手中的魔杖中闪过击中了那个不停说赫敏坏话的该死的小鬼。她一瞬间就被激怒了。小鬼拼尽全力想要张开嘴说话,嘴巴却已经被魔法封上了,那个样子简直就跟自己从艾米夫人的礼仪课上逃课被得知的表情一样滑稽。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男生倒也算灵敏,惊恐过后似乎想要有所行动——
“Expelliarmus!(除你武器)”
黛娅显然比她更快,抢先一步念出了高级防御系咒语。车厢里的抽纸和装饰物凌乱地飞了起来,头顶上的灯光不稳定地在忽闪。鲜艳的红色光束将对面人的魔杖打掉在地,他人本身也顺着冲击波滚倒在地上。
一阵出气的快感从黛娅的心头腾升而起。
正当她想狠狠警告这两个人渣离赫敏远一点时,一直坐在对面看戏的马尔福却冷不伶仃地冒出来一句
“卡特泰尔?”
语气里带着些许戏谑。他根本就关心克拉布和高尔这两个家伙怎么样,这两个人不过是是靠着纯血家庭的阶级关系才得以和他攀在一起。
反而面前这个卡特泰尔家的小女生让他有点好奇,要知道,卡特泰尔家在纯血家族的宴会上可从不缺席。连他的父亲都要对他们家的长辈们毕恭毕敬。他少有看到父亲那副姿态。
黛娅整个人猛地一抖。什么时候暴露的?!味道?衣服?首饰?她根本就没有佩戴任何昂贵的首饰!她扒拉着自己的衣领,试图努力从自己身上闻出一点点钢锈的味道,她明明……
“头发”
头发?她伸手摸上自己的发隙,才发现原来兜帽已经在施无声咒的时候被气浪冲掉了。一头蓬松浓密的秀发按颜色区分,左右编成了两条复杂又好看的黑白编发,发丝松散,有些许凌乱。
是的,卡特泰尔全家都是这样特别的发色。
自己就这样暴露着明晃晃的显而易见的家族标识在这里对着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渣施加了高级防御咒?!哦她对耶稣发誓她之前绝对不是这么蠢的
“Dia·Aoherben·Kattell(黛娅·奥赫本·卡特泰尔)”
“Reparo(恢复如初)”
她一边向马尔福解释,一边轻挥魔杖收拾车厢里的狼藉,抽纸物归原处,装饰品完好如初,哦看那,玻璃上的裂痕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黛娅顺势坐在了马尔福旁边的空座上。
“喂……”
马尔福再一次皱起了眉头,自幼养成的傲慢的性格让他对这一切感到反感。他正想开口骂她点什么好让她退缩并知道自己的厉害!
突然,一阵匆忙又响亮的脚步声在车厢外响起来了,高跟鞋在地板上踢踏发出刺耳的声音。黛娅突然反应过来这一定是列车上巡查监督一年级新生魔法使用的老师!
“嘘!别说话!”
黛娅逼近他的脸,用手按住他的双唇。他们的鼻尖就快要碰到一起,马尔福的眼前,只有黛娅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他看到那双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样子,他一瞬间有点错愕。
“有人举报说这节车厢里,多次,使用了魔法”
黛娅吓得马上跳坐起来,迅速和马尔福保持了距离,甚至差点就要从座位上掉下去。当然是在她进来并话音落地之前。
克拉布放弃了去努力发出声音,只是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地板,而高尔还处在昏迷的状态。
朱丽·史密斯穿着一袭得体的黑色长裙,哦得了吧那只是她自己觉得得体,这样的刻板老太婆黛娅可没少见,只要看到这样的衣服就能让她闻到她们身上刻薄尖酸的腐木味。
干枯的金色头发跟被抹了发胶似的紧贴着头皮,再精致的项链都遮不住的松弛的皮肤。哦看到了没,还有那厚重的眼袋。她看着地上的两个人,挑了挑自己精心修剪过却依然老气的淡色眉毛。
“请问,我上面说的话,是真的吗”
那种魔法老太婆特有的断句腔调让黛娅难受,这总是让她想起那些无聊透顶的礼仪课。她盯着史密斯夫人的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史密斯见她这副样子,目光愈发刻薄起来,将攻势转向了德拉科·马尔福先生.
“可我回答我一下吗,马尔福先生?”
黛娅非常努力地在给旁边的马尔福甩眼色希望他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别把事情说出去——天哪她有什么面子她刚刚还把马尔福的两个小跟班痛揍了一顿!可是要是被知道在列车上就用了那么多魔法她明天就别想入学了!
马尔福看到旁边那个小女生着急的模样,又想起她刚刚把手贴在自己唇上的惊慌。
让他觉得有点好笑。
“不,没有,史密斯夫人。刚刚只是那两个家伙不小心从座位上掉了下去而已。”
马尔福看着史密斯,露出了他在家族宴会上那千篇一律又不失风度的礼仪微笑。史密斯点点头,拖着和来试一样难听的高跟鞋踢踏音离开了车厢。黛娅在心里嘲笑她,如果马尔福不是纯血这个老太婆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
黛娅长舒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她总算没被抓到。她其实想要和马尔福道谢来着,可看着他那张臭脸感谢的话就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于是她在自己兜帽的魔法口袋里开始翻找,哦这里面能装很多东西。
“你在做什么?”
“找东西……哈,就是这个”
一瓶香水。跟之前那瓶银鼠草蓝调的瓶身一模一样,不过稍大一些,香水呈浅淡的金色。夕阳的光线透过车厢的玻璃窗折射进瓶身,液体和玻璃一同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谢礼”
黛娅把这瓶香水塞到马尔福的手里,马尔福看到瓶盖上系了一张便签,上面用非常好看的字写着——“glory manor”(荣耀庄园)
他以前除了珍稀但充满阿谀奉承气味的鲜花,价值连城但对他来说毫无兴趣的古董首饰,还有各式各样烫金的宴会请柬意外,他从来没收到过这样的礼物。
“我才不需要这样的礼物,我家里的香水比……”
马尔福又试图用他那高贵的自尊心拉起一张桀骜不驯的脸。
“等等!”
不过黛娅打断了他,用魔杖在瓶身处轻轻一点,“Dia”的字母开始变得透明,最后沉默进同样颜色玻璃。另一个烫金的名字开始在瓶身上出现——
“Draco”
“啊不好意思!必须要用名否则香水会打不开的”
黛娅连忙解释道。对于两个刚认识的人来说,直呼名是非常不礼貌的。不过马尔福似乎没听到什么,只是盯着那个瓶身,看得出神。
“嘿!”
黛娅不满地喊了一声,这时候马尔福才反应过来。他略显慌张地对上了黛娅的眼睛,手里攥紧了那个香水瓶。
黄昏特有的橘色光穿过他浅金色的发梢,空气中铺满了一股静谧又柔和的味道。它们穿过玻璃,掠过黛娅黑白长发的间隙,最后进入他的眼睛。一双灰色的瞳孔像废弃庄园上空可怖又不安的乌云,没有生气,没有跃动的东西。却突然,被一点点渺小的光束穿透、照亮。
“Draco·Malfoy(德拉科·马尔福)”
他不由自主地在这样的气氛下对黛娅说了话。
“我知道”
黛娅甜甜一笑,小孩子特有的稚嫩又单纯的气息弥漫开来。马尔福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真的在和一个人说话,他看着黛娅,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那种和在冰冷房间里学习礼教,和陌生的女子学习跳舞时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们似乎已经忘记克拉布和高尔这两个人的存在,克拉布因为对抗无声咒太过疲惫而睡去,至于高尔,还处在防御咒的冲击下昏迷不醒,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高级魔法。
“哦你知道的,宴会上的东西一般都很难吃,它们又小又淡”黛娅
“但是我父亲总是要求我吃完”马尔福
“我会假装吃下去,然后找没人的时候去厕所间吐出来”黛娅
“You are disgusting(你真恶心)”(笑)马尔福
黛娅朝他吐了吐舌头,接着他们开始聊起自家花园里的植物。漂亮的路易十四红玫瑰,不小心误食过的苦水咖啡(一种咖啡色的玫瑰)
“天哪你简直不能想象那个味道,比用咖啡豆刚磨出来的咖啡粉还要苦,我讨厌苦的东西”黛娅
…………
诸如此类
哦要知道,纯血家族还是有很多相同的话题的。
魔法列车继续驶向霍格莫德,窗外的景色开始逐渐变暗。雾气围绕着这辆灯火通明的列车,魔法让它在深幽的轨道上安全地行驶。
车轮与轨道摩擦发出轰鸣。
黛娅已经忘了看到韦斯莱一家时候的心情了。
这个不愉快的车站后,好像也没有这么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