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多姆

索多姆夫人对于特里维廉的请求表示很理解，她放下果酒轻揉凯瑟琳的头答应下来，在和索多姆道别后坐进马车踏上回到庄园的路。在一片黑夜里，多姆站在窗台前，手中端半杯威努门。

　　“少爷。”

　　多姆抬手，身后的侍女即刻毕恭毕敬地低下头，他眺望远方小饮杯中的酒。

　　“告诉阿比盖尔公主。”，他沉着地说，“她和我提出的建议我会考虑，待几日回会给她使我们双方满意的答案。”

　　闻声身后的侍女退进黑暗中。月光清冷，星辰闪烁，梧桐被用来做间隔和照亮的路灯所映出光影，明晰地划分出在光明和黑暗之间显眼的分割线。天鹅绒的软座椅非常舒适，舒适到早在半路凯瑟琳便抵挡不住困意直坐熟睡，直至马车停下后马车夫打开车门。清爽的夜风迎面吹去她仅剩的困倦，凯瑟琳被绒袍包裹时再经由玛雅地搀扶走下台阶来到大门前，却悄声打起哈欠。

　　庄园的仆从大多是在傍晚被遣散的，到夜深的时候，仅有的仆人除了安保部就是负责管理仆从的人们。所以一路上很安静，近乎没人，于是玛雅抱起凯瑟琳走到后者的卧室。卧室的灯烛被点亮得有些猝不及防，凯瑟琳眯了眯眼睛，玛雅把她轻放在床上转身去翻衣柜。等玛雅转身拿出一套睡裙凯瑟琳依旧坐在床上眯眼睛适应光线，头低了又低，以极其独特的姿势在磕磕绊绊地补觉。

　　“很困？”

　　睡裙被放在她旁边，凯瑟琳费力瞥见衣服上的蕾丝花边皱了皱鼻子。

　　“你喝酒了？”玛雅问。

　　“是的。”，凯瑟琳睡意朦胧地仰望玛雅，“是果酒，大概度数很低吧……大概。”

　　然则玛雅蹙眉。

　　“果酒？凯瑟琳恩（注：这是凯瑟琳的教名，也是另一种发音），果酒的度数恐怕并不低。”，玛雅帮她脱掉厚重的外套和绒袍，“也许你吃了什么增加酒性的食物，这在宴会上并不罕见。”

　　“或许吧。”，凯瑟琳低声嘟囔道，“玛雅，我很困了。”

　　“我知道，我们都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你也需要洗漱。”，玛雅最后松开凯瑟琳的盘发，“走吧。记住明天起床要喝我放在你床边的醒酒汤，那会对解决你的头疼有帮助。”

　　在这一天特里维廉同样劳累，凯瑟琳和他打过招呼后就被带走到她的卧室，继而凯瑟琳任由自己的神经彻底放松于棉花软垫。

　　第二天起床，头疼严重，甚至胃脾好像移位。凯瑟琳爬起床，她摸向床头柜，柜上被放完已经发凉的褐色汤汁。看在玛雅的份上，凯瑟琳迷茫地把醒酒汤豪饮再放回碗，进而踉踉跄跄地下床穿拖鞋走到洗漱间。

　　“看来你记住我昨天晚上和你说过的话。”，这是玛雅走进凯瑟琳卧室后说的第一句话，“我该很欣慰你对我的重视程度还是帮你推掉今天的安排？看起来即便喝了那碗醒酒汤你的状态依然没有很好。”

　　“我不知道。”，凯瑟琳单调地重复道，“我不知道。”

　　没过多久，玛雅带来另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特里维廉也是这样。看来今天他们两个人的任务都要向后推迟一天了。

　　“好好睡一觉吧。”，玛雅对凯瑟琳说，“睡一觉。”

　　凯瑟琳被草莓棉花糖和热带水果混合外加提纯果汁堵住的脑子促使她喃喃了一句令人捉摸不透的话。

　　“你想听睡前故事么？”，玛雅问，“还是歌？尽管我对于唱歌并不拿手。”

　　“我想要你待在我身边。”，凯瑟琳说，“别离开。”

　　“好吧。”玛雅回答。

　　“你对于凯瑟琳恩有什么看法吗？”，索多姆夫人对着花瓶中的玫瑰摆弄，“雅各布。”

　　正在看日报的索多姆手一顿，他看眼索多姆夫人才将报纸中看过的那部分对折。“一个小姑娘而已，是他们想得太多了。”，索多姆哼笑着说道，“太过于紧张。而且我不认为出身会限制一个人真正的品质，现在的年轻人心太浮了。何况那是特里维廉那孩子故意放出来的讯息，他们也真敢信。”报纸上说的那些无非是关于股市跌宕起伏和关于新旧政党之间明面上的交好，索多姆跳过千篇一律的片段匆促看完报纸叠整齐放在左手边的空位，即后抬眼看到索多姆夫人站在椅子后面。

　　“可你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是被铭名塔……”

　　“难道你会因为我刚入队就拿到军衔而心怀不轨吗？”，索多姆帮他的夫人拉开椅子，“你不是那样的性格，我知道。所以你要跟我说些什么话呢？”

　　“雅各布。”，索多姆夫人怅然神伤地说，“结梦之国不太平了。”

　　“我知道。”，艾贝尔森抬眼看向面前所属领地的牧师，“又要多少钱，还是物质？”

　　“这不是物资的事情，伯爵，这样压不下去多久。”，牧师眼神飘忽了一下，“他们都在问了……这，我没法回答。”

　　艾贝尔森看向他，抬手将周遭仆人无声地撤下，仆人朝他鞠躬再转身离去。“说吧。”，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说，“怎么了？”牧师直直地看着他。艾贝尔森起身，他走到牧师身边蹲下敲了敲地板，紧接着脱下手套摁在地面，随后诧异地抬头看向牧师。

　　“先生。”，牧师苦笑着对他叹道，“又要不太平了啊。”

　　当凯瑟琳再次起床时，玛雅果然如她所保证的那样呆在床边。等她坐在床上，玛雅让侍女走后转身注视着凯瑟琳朝她微笑。“你醒了。”玛雅送上一杯温水，凯瑟琳接过后大口地喝下，她在递给玛雅杯子的那刻顺带看向窗外天空，天空变得混沌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她问。

　　“傍晚。”，玛雅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今天有雨。”

　　“是么？”，凯瑟琳舒了口气轻声说，“是么。”

　　“我起来吧，我觉得我已经好很多了。”，凯瑟琳起身翻下床，“走吧，我们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