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关于自学

书桌上的花瓶旁是烛灯，灯台上已经集赞不少灯油了。金灯台垫了张牛皮纸，牛皮纸在烛光的照应下泛起一层油脂的光泽。在凯瑟琳得到命令走进书房以先，特里维廉还坐在那把看起来就很有年分的皮沙发上办公，直到凯瑟琳进入书房，他还在处理好像没有尽头般的文件。

　　听见声响特里维廉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凯瑟琳，不慌不忙地签署好名字最后一笔。“来了。”，他把羽毛笔放进笔塞里，“过来，我有事情和你商量。”在灯光下，特里维廉的头发边缘有些泛黄。

　　站在对面的女孩正要退后一步，却被特里维廉叫停。

　　“不用在这里行礼了。别那么拘束。”，特里维廉敛眸，“我叫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什么？”

　　“介于你到了入学的年纪，以诺克和赛博琳娜建议让你去曼特裘魔法学院或者布洛克皇家学院接受系统教育。顺带一提布洛克皇家学院是寄宿学校。”，特里维廉颔首，“他们说我应该尊重你，所以我想听听你对此的看法。”

　　凯瑟琳挑眉。

　　“你明明已经下了决定。”，她说，“你找我只是走形式吗？”

　　窗户敞开小缝吹进徐徐夜风，烛火摇曳明灭，特里维廉罕见地冲凯瑟琳耸肩。“没错，我只是问你。”，他理所当然地回答，“你已经知道了我的选择。在庄园，你会获得不受任何歧视的精英教育，足够了。”特里维廉说完后双手枕在下巴。

　　他在等着凯瑟琳。

　　然而凯瑟琳低下头，她的神情变化特里维廉看不清，所以他等待着凯瑟琳开口。“我知道了。”，凯瑟琳抬头，语气平稳地说道，“我会听你的。”她只是说，特里维廉听后不着痕迹地蹙眉，继而他屈起手指敲了桌面一声。

　　“那很好。”，他颔首，突然叮嘱道，“回去吧，别玩太久，早点睡觉。”

　　这句话实在来得莫名，凯瑟琳在心里对此闷哼了一声，随即她礼仪周全的和特里维廉打过招呼退出书房恪守礼规缓步走回卧室。她坐在床上，旁边是翻过一半的诗集，对她现在而言有点大的翡翠尾戒（注：会带来好运的护身符，是真的灵验，后成为洛兰家族的信物之一）被系在一条绳链上作吊坠。门被人轻声敲了三声，凯瑟琳瞥眼门锁，跳下床铺用袖子快速蹭干净脸站好朗声道：“请进。”走进来的是玛雅，并不奇怪。

　　“请问您需要我的帮助吗？”她站在门边问。

　　“玛雅。”，凯瑟琳清了清嗓子说，“我们没必要如此生疏。”

　　门被无声地关好。

　　“那好吧。”，她走上前，“请问您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么？亲爱的凯瑟琳。”

　　屋里没点灯，玛雅用灵力（注：这是灵魂的力量，同样是九囿大陆独特的能量，也要通过特定的学习和修炼来控制，使用方法类似于魔法和真气等，作用广泛，根据个人情况每个人的上限大多不同）打了个响指，挂在屋顶的吊灯立刻被点燃，点亮了整间房间。在这时，玛雅看到倚着床柱的凯瑟琳神情略有异样，她难免紧张地快步走上前。

　　“怎么了，亲爱的女孩。”，她弯腰抱住凯瑟琳，“哦，宝贝，别这样，你让我心碎。”

　　埋在她肩膀上的女孩子压低声音吸了吸鼻子。

　　“我可以相信你吗？”，凯瑟琳小心翼翼地问，“玛雅，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了。”，玛雅温柔地把她抱到床上，“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临松手的时候凯瑟琳仍旧埋首于她的肩膀，无奈之下玛雅只能坐在床边让凯瑟琳抱住她。“德拉洛兰侯爵先生不想让我去上学。”，她轻声地说，“他想让我在庄园学习。”她环住玛雅的脖子，玛雅听见门边的声音僵硬地转头，特里维廉站在门口向她在唇边比了比食指。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啊？”

　　玛雅低头轻拍凯瑟琳的背。

　　“我没有伤心，我仅仅是遗憾，我一直很羡慕能够去学校的人。”，凯瑟琳闷闷地说，“他们有可以互相交谈和玩耍的朋友。”

　　玛雅歪头看见特里维廉皱眉。

　　“那我呢？我难道不能算你的朋友么？”，玛雅假装不开心地低声说道，“我感到受伤。难道你昨天对我说的都是谎话吗？”

　　“当然不，我爱你。”，凯瑟琳快速地爬起来在玛雅脸颊留下一个带有奶味的吻，“或许你是对的，我有你就足够了。”

　　奶香未退的味道甜甜的，并没有特别腻，反而很让人心暖。“可爱的女孩。”，玛雅抱起凯瑟琳互蹭对方的脸颊，“你可真是我的骄傲。”等玛雅看向门边，特里维廉已经先行离开了。

　　“你也是。”，凯瑟琳紧张地对玛雅说，“这次我让你伤心了么？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再犯了。”

　　语气像是生怕被人抛弃的奶猫。

　　“不会，我很高兴你能和我分享你的心情。”，玛雅由衷地说，“我希望下次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能和我说，我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为了你，凯瑟琳。”

　　“谢谢。”，凯瑟琳低着头回答玛雅的话，“谢谢。”

　　于是玛雅微笑起来，她起身给凯瑟琳一个额头吻，继则把床铺上的东西放在桌面。“先去洗漱吧，今天你太累了，早点睡觉对身体好。”，玛雅自衣柜里拿出真丝睡衣，“让我们走吧，凯瑟琳。”她牵领凯瑟琳走出房门，房门外没有一个人。

　　次日，刺眼的阳光连厚重的法兰绒窗帘也遮挡不住，凯瑟琳用枕头和被褥把自己包裹成一团作为对清晨的最后挣扎。奈何，对手太过强大，凯瑟琳仅能愤愤不平的起身，由此她没有错过放在床头柜上的信封。信封没有蜡印，凯瑟琳再三确认送予人的姓名是她才拆开信封。是用羽毛笔写的信，信上的单词和语法都是基础，凯瑟琳眯起眼一目十行地阅读全文。

　　故而玛雅再次抱着衣服走入卧室时，凯瑟琳正坐在梳妆镜前要给自己梳头发。“凯瑟琳。”，她匆匆把衣服放在整理好的床铺上走到凯瑟琳背后接过木梳帮凯瑟琳梳头发，“今天起得好早。”玛雅瞟眼梳妆盒，一手摁住发髻另一只手自梳妆盒里拿走粉黑条纹的蝴蝶结作固定。

　　“今天有好消息。”，凯瑟琳任由玛雅抱她起来，“我虽然不能去学院上学，但可以参加宴会，或者邀请同龄人到庄园玩耍。这是特里维廉亲笔承诺的。”

　　裙角末尾的褶皱被仔细地扽开，玛雅把礼裙背后的绳结系好，她拍膨凯瑟琳衣服上的泡泡袖。“那可真是个好消息。”，玛雅冲凯瑟琳笑着说道，“我想你在我来以前已经自己洗漱好了，那很好。让我们走吧，去餐厅。如果你想，你可以在开始吃饭前谢谢侯爵大人。”凯瑟琳点头，她和玛雅一起走在过道，路过的人无不紧张地冲她们行礼问好。

　　“这是怎么了？”凯瑟琳奇怪地喃喃。

　　“没什么。”，玛雅依然是笑，她对凯瑟琳说，“我们快到了哦。”

　　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