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是谁的孩子早就不重要了,时间的浪潮滚滚而过,摧枯拉巧留下祁欢一人苟延残喘,挣扎求生,流离失所。被选中又如何,只不过沧海一粟,低进尘埃,却妄想称王。
于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中二少女独自徒手对抗世界空间的洪流,因为她已经一无所有,所以哪怕被命运一次又一次踩在脚下摩擦,都还能爬起来,放任伤口坦然自若地说——“我不怕疼,也不怕死”。
那是多么孤独的倔强。
然后稚拙的年代钻出脑海,她睁开眼睛突然记起他的脸,寂静的世界发出声响,漫长的少年时期在空间内不断轮回,绿色的嫩叶在血海中生根发芽,炙热的火焰缠绕冰块,赤红的鸽血石闪闪发光……废墟里的篝火残骸被再度点燃,冲天的焰光倒映眼底,她一想到过去的烧伤,便痛得无以复加。
但生活总要继续。
就像祁欢从不因为伤口未愈合的理由缺席,再怎么严重的事件在凹凸学园眼里都不算大,暑假被迫结束了,停课三天后又一如既往地恢复日常,在世人眼中简直不可理喻。
外界不清楚被劫持学生是如何逃脱的,也不了解抓捕主犯是否有了眉目,网络上的键盘侠到处喷人,新闻媒体猜测着事态的发展,群众舆论往恶意的方向偏,甚至有人支持“人质叛变论”和“凹凸学园无用论”趁机带节奏蹭热度。
无论怎么演变,凹凸学园却愣是雷打不动,对外也只是打着官腔,说配合警方调查,只不过每天都能看见比较出名的警察们在校内晃悠,以此加强安保工作。当然,最干脆的措施还是学生公寓的建成。
心大的学生们在校内举办一年一度的全能比赛,丝毫不为之前发生的事件所影响,报名的现场十分火热,传单被发得满地都是,热热闹闹,喧哗声大到聒噪。
在校内乱晃的警察们顺道也来维持一下秩序,校外的新闻记者们进不来,一窝蜂堵在门口竖着摄影机,生怕错过热门消息。尤其是希望能逮到那两个被劫持的人质学生做一下采访,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惜他们其中一个混在学生堆里并不单独外出,另一个则是到现在都没出现人影。
小野岚的心情很差。
他坐在操场正中央的红色棚子里,身前是一套课桌摆着厚厚几叠报名表,而这位黑发黑眸的少年撑着脑袋双目放空,面对来要表格的同校学生眼神虚无。
“……你好同学?”绿色长发的女生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指望能唤回他飘走的魂。
小野默默用胳膊肘在桌面上平移,将大坨报名表最上方一张慢慢抽出,依旧是无神的样子,视线盯着虚空一点,白色纸页被挪到桌面边缘,看上去摇摇欲坠。来报名的女生连忙接住它,无奈地瞥了少年一眼:“谢谢。”
等到对方离开后,他才像是骤然回神般,猛地一拍桌面:“报什么名!办什么活动!暑假都没放完凹凸学园是在搞笑吗!我他妈……”
“冷静冷静,消消气。”桃矢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一罐冰可乐递过来,“女神最爱的饮料。”
小野岚立刻接住罐身开始吨吨吨地喝可乐,末了,握着空瓶长长叹息:“唉——门口记者堵得那么严,她最近肯定不会来学校了。”
负责发放表格的两人并排坐在比赛场地的报名处,无所事事托着下巴,时不时唉声叹气,周身环绕的怨气简直快要具象化了。
“喂,拿一张表。”
小野岚抬起头,是个很粗犷的学生,估计三年级吧,长得五大三粗的,态度还很差。他顿时嘴角一抽,气势汹汹撸起袖子就要和对方干架:“你说什么?拿一张表?我拿你个红豆馒头大枕头!”
“哇啊啊啊啊——”桃矢立刻死死按住这人,很不好意思地冲对方道歉,“对不起啊我这个朋友今天有点上火,报名表就在桌上,填好以后投放进右侧的信箱就行。”说着,他竖起了一块写着「抱歉抱歉」的木牌。
三年级的学长嘀咕了一声神经病吗,随后就扯过表格,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野岚被佐佐木按在椅子上,整个人怒气冲冲:“我看他就像一张表!呸!”
桃矢的额角滴下一滴大汗:“哈,哈哈,小野你要不要休息一会,我来管报名,你去登记?”
“算了吧。”黑发男生焉焉地摆手,重新将下巴搭在桌面,“我怕我会被他们参加比赛的理由气死。”
桃矢原先还想说什么,却被头顶笼罩的阴影止住势头。知道有学生来报名了,小野又是这副样子,他只得抽过表,接替了朋友的工作,挂上友善的表情抬起头——
“同学你……”
话被堵在喉间。
这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穿着短袖的校服,从袖中露出的瓷白色胳膊和手腕没有一丝赘肉,五指修长完美,没有一丝突兀的骨节,像是艺术家的手。
桃矢愣了一下,注意到不远处痴汉一样偷瞄的三五成群女生,目光随之向上,沿着他挺拔优雅的身形移至脸颊。俏皮的阳光穿过缝隙正好不偏不倚地打在对方的后脑,五黑柔顺的发梢处晕染出一圈金色的光斑。棱角分明的隽秀少年有着一双桃花眼,出众如上帝造物般无可挑剔的漂亮脸颊,他静静地看着两人,看不出是深邃还是清澈的金色眼睛眨了眨:“报名是在这里吗?”
操场侧面有女孩子小声尖叫起来。
语调是说不出的绻缱,好听到骨子里的声音让人觉得仿佛在同天空对话。小野岚跟着抬起头,也不由地顿了顿,下意识皱起眉:“你是凹凸学园的学……”
话到嘴边便自知不妥,如果不是凹凸学园的学生又怎么可能进得来呢,先不说只有本校人才拥有通行卡和学生制服,就目前这个满是警察警备森严的情况,外人绝不可能入内的。
那么,他们学校原本有这样一个显眼的家伙吗?
黑发金眸的少年听到他的问话,挑挑眉,一边唇角勾起:“我也是一年级的学生,不可以报名吗?”
清脆的少年音响起,这位皮相极度超群的男生周身还携带着一股酷酷的坏意,像是那种危险的恶人头领才有的气质,令人心惊胆颤的同时又难以自持被吸引。
“当然可以,填完报名表以后放进右侧的信箱就好啦。”桃矢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如平常地提醒道。
“谢谢。”
金眸少年的瞳孔中闪过金色的流光,他拿过报名表随意朝两人挥挥手,便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走远了。
而凹凸学园一年A班的学生正在拎包入住全新的公寓楼,单手插在裤兜里的黑发男生直直走向学生公寓,推开玻璃门恰好赶上丹尼尔正在进行最后的解释说明:“一楼是公共区域,食堂澡堂洗衣房都在这里。每层男女各四间,一共五楼,一人一间,带空调、洗手间、冰箱和衣柜的奢华空间,房间是按这张图分配的,事先送来的行李也已经放进房间了,今天就先收拾整理,明天再说今后的计划。”
“那个……老师。”安莉洁举起手,认真地询问道,“我们想知道祁欢她现在怎么样了。”
“新闻上都说祁欢受伤了,嘉德罗斯又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她最近还来上课吗?”
“老师,我看见房间分布图上有祁欢的房间,她今天会来收拾房间吗?”
“请您跟我们说一下她的情况吧!”
见到此情此景,站在门口的少年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成功将二十个学生的视线吸引过来,旋即在他们满脸懵逼的注视下两指并拢从太阳穴的位置挥出去,极为潇洒地打了个招呼:“哟,大家好。”
沉默半晌后——
“……你谁??!”X20
丹尼尔眼角瞬间耷拉下来,默然地望着来人,又想叹气又禁不住扶额:“你……?”
“门口记者太多了,所以我找五九零帮了个忙,就这样进来了。哎呀,真的超级方便,完全没人拦我呢。”黑发男生耸耸肩,轻松自在迈步走到霍金斯旁边,毫不吝啬地冲他笑了笑。
背着光的少年浓密纤长的睫毛垂着一片安逸的阴影,在略微上翘的红色眼尾处隐隐约约有着光轮的形状。登时,在场的女孩子们全都不约而同地红了脸颊,和其他班女学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痴汉反应,甚至还有人小心翼翼地捂住了嘴巴,努力克制住尖叫的冲动。
npc2直接大脑当机,连耳根都通红一片,然后她就听到少年严肃地自我介绍起来:“我是补考时长两年半的新生祁帝人,作为暗夜帝王,在今后的学习生活中,我还准备了很多自己编写研究的数学题,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暗夜帝王少年完全感觉不到场面的尴尬,他骄傲地大声说着,靠在沙发边自信满满。
丹尼尔痛苦地捂脸:“……”